“嗤”
随着青烟散去，一具活尸被体内的青焰烧成了灰烬。
贺家村，村口石碑处，十数名身着青衣白袍的男女正在周边各处警戒。
夜幕低垂，北境的风声愈发喧嚣。
路碑下，叶宜中和李辑正蹲在一具烧成灰烬的活尸面前。
只见李辑蹲在那堆灰烬里使劲扒拉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做什么，都是我大梁的百姓，即便成了活尸，也不该如此糟践他们。”
叶宜中眉头微蹙，用衣袖捂着嘴蹲在一旁看着正掏得不亦乐乎的李辑。
李辑的动作太大，弄的尘土飞扬，青衣都被弄的脏兮兮，连里面的白袍都染上了灰尘，而他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
看着这一幕，叶宜中额头忍不住冒出几道黑线，眼角隐隐抽搐。
“哈，找到了，你看！”
李辑突然高兴地喊了一声，从灰烬里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东西，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泥土，直直一把伸到叶宜中脸前。
叶宜中顿时瞳孔放大。
“唰”
一个闪现，出现三丈之外。
“放着就好，不用靠那么近..”
叶宜中一拂袖，望向李辑那边，却发现原地哪里还有李辑的身影。
糟糕！
叶宜中神经霎时紧绷起来。
一转身，李辑正站在他身后，一脸坏笑地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轻轻地揉了几下。
一个灰蒙蒙的手印就留在他那崭新的青衣上。
“哎呀，叶指挥使的御步越发精进了呢，我差点没跟上。”李辑嘿嘿笑道。
“李辑！你也是个指挥使，能不能有个指挥使的样子。”
叶宜中倒退几步，连忙从怀里取出手帕使劲擦拭着被李辑弄脏的地方。
“哎，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干净的怪癖让人受不了。”
“爱干净是好事，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邋遢。”
叶宜中头也不抬，还在使劲擦着，结果越弄越脏。
“那也不能像你这么过分吧，我觉得吧，你这是病，得治。”
“算了，不与你计较，说吧，你刚刚掏出什么？”
叶宜中发现，这是真的擦不干净，干脆放弃，这是心里实在觉得别扭，总感觉肩膀那处脏的地方像是被活尸咬了一样，周身不舒服，只能赶紧回到问题上。
“见过这个东西吗？”
李辑收起坏笑，递上了刚刚从活尸灰烬里掏出来那件通体碧绿的物件。
“这是...碧玉蝶？！”
叶宜中双瞳微微睁大。
“碧玉蝶，四年前都城突然有个传闻说这东西是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物，产于已经灭亡的西域曼陀罗帝国。”
“传闻传出后不久，一个自称来自西域的胡商就带它进入了大梁都城，当时整个都城为之轰动，无数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都想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神物。”
“由于此物极为稀有，当时胡商身上仅仅存有三只，为了保护这三只碧玉蝶，护送胡商那上百人的卫队，最终能活着进入大梁的十不存一。”
“最后这三只碧玉蝶，本来胡商想全部献给官家，但官家只要了一只以作观赏，其余两只留给了胡商。”
“那胡商便拿去拍卖，当时被两名巨贾拍下，其中一位巨贾已经年逾六十，百病缠身，半信半疑地服下碧玉蝶后，一夜之间，这位巨贾不但百病尽除，而且容光焕发，满头白发变青丝，恢复到了中年模样。”
“虽然没有活死人生白骨这么神乎，但也是不可多的灵药，那次之后，碧玉蝶名动大梁，胡商也被陛下赐予官身，胡商深感天恩，跪地痛哭，并向官家保证，此后每年必定献上三只碧玉蝶以谢官家赏识。”
“所以..”李辑凝视着手上的碧玉蝶：“你说，这又不是西域，北境哪来的碧玉蝶。”
“而且，碧玉蝶分明是活尸自燃后凝结而出，刚刚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现在看来，那个胡商有可能在说谎，至少他没说实话。”
“若这碧玉蝶果真是活尸所化，你在北境半年之久也不曾发现？”叶宜中蹙眉道。
“说实话，这半年被我葬送的活尸不下千只，可我确实没有见过，今晚是第一次。”李辑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并不是每只活尸都能化成碧玉蝶，而是特定的活尸才会有。”
叶宜中想了想：“这三年来，每年那胡商总能按时上贡碧玉蝶，若是这碧玉蝶只是有概率出现在活尸上，那么那胡商有么就是有别的方法培育出碧玉蝶，要么...”
“就是他有一支武装长期在北境帮他大量捕杀活尸来获取碧玉蝶。”李辑搓着下巴思索道。
“能够长期捕杀活尸的武装，而且还不被人发现，北境之内，除了吾威城的神武军，还有...”
李辑和叶宜中瞬间醍醐。
“拓威军！”
“麻烦了，牵涉有点大。”李辑苦恼的挠了挠头：“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灵者，朝堂这些我不懂啊。”
“一个小小的胡商能手眼通天驱使拓威军为他办事，你若是说他背后没人，我自是不信。”叶宜中直接忽略了李辑的后半句胡言乱语。
“那你想怎么样，回京告御状么，什么都不知道，无凭无证，单凭这只碧玉蝶，有人信？”李辑撇了一下嘴：“到时候一不小心被反咬一口说我们眼红呢，这浑水，先不趟。”
“那应当如何，明知道欺君，我等置之不理？”叶宜中皱起眉头。
“呐，所以你就该好好当你的指挥使，这些事你不擅长，报是肯定要报的，但是不是报给官家听。”
“那报与何人？”
“我们的老大人啊，殿前使啊，让老爷子头疼去吧。”李辑满不在乎地说道。
叶宜中沉吟了片刻，可便点头表示赞同，又望向李辑手里的碧玉蝶：“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还能怎么处理，要是以前说不定就带回去给官家了，现在都知道是活尸化成的，还带回去就太没良心了，还是尘归尘，土归土吧。”
李辑答道，转身走向那堆灰烬处，挖了个小坑，把碧玉蝶连同灰烬一起埋了进去。
“哎，你算好了，化成碧玉蝶还留下点骨灰，看看你的同伴，连灰烬都留不下，安息吧，下辈子别投在北境了。”李辑轻轻一叹，站了起来，随即对着站在断墙处的几名同样装束的青衣男子骂道：“你们几个，怎么附近有活尸都没清理干净，是不是这半年觉得自己身手长进了，这几十只活尸威胁不了你们了是吧？”
几人听了，相互之间推诿了一下，其中二十来岁的青年轻轻一跃，落到李辑面前躬身行礼。
然后一脸委屈道：“指挥使，我们刚刚已经把周边的活尸清理完了，这些活尸是突然从别的地方过来的，我们当时还没来得及处理，两位指挥使你们就出来了。”
“哦，还怪我是吧，我应该在里面多待一会是吧。”李辑踮起脚一巴掌拍在那青年的头上:“你知道里面多少蚊虫吗？”
“不是啊，老大。”那青年突然换了称呼，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就恨不得我被蚊子叮一头的包，好让你们笑话，肯定是璇玑那死丫头让你们这样做的。”李辑笼着袖子不依不饶地骂着。
叶宜中看着眼前这位一点不顾及自己身份和自己属下争吵的家伙，显得很头疼，但又可奈何，他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忽然，叶宜中像是听出了什么，眉头一皱。
“安静。”
李缉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叶宜中。
叶宜中望向那青年：“你方才的意思是活尸从其他地方来的？”
“是的，而且看它们不像是发现了我们的样子，而是要往西南那个方向去。”那青年急忙回答。
“活尸要是没有看到附近有生人，只会终日游荡，这些活尸不是附近的，那便是从其他地方而来，但最近的活尸群离我们也有数里之远，为何突然集结？”
“夜妇！”
两人相视一眼，叶宜中继续问道：“这西南方向可有什么村庄有生人？”
“这里是北境哪来的活人，倒是西南方向约三十里处有一处桃林，专供吾威城以及邻近的城池里的那些什么达官贵人用作狩猎。”李辑随口答道，突然咯噔一下。
“你们留下五人带着璇玑和其他准直先返回吾威，其余人等随我前去桃林！”
“老大。”那个青衣男子突然脸露难色：“璇玑师妹她，刚刚就跑去桃林了。”
“什么？！”李辑脸色一冷：“胡闹，你们也由得她！”
“璇玑师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去谁拦得住，她一看活尸的动向，就判断说桃林那里一定有夜妇，然后就直接过去了，我们拦都没来得及拦。”
看着李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青年赶紧说道：“不过老大不用担心，玉衡也跟着去了，应该不会有事。”
听到玉衡也跟着去了，李辑的脸色才好上那么一点。
“不必责怪他们，你也知道那丫头的性格。”叶宜中说道。
“不是那丫头天天在预阁天天胡闹，我才不会带她到北境来，早就让她跟着去南疆了，没想到出来半年，倒比以前更野了。”
李辑无奈叹了口气，随即板起脸：“我先过去，你们赶紧给我跟上，落后太多，回去你们就回预阁回炉吧！”
“唰”一声，李辑身影消失在眼前。
“是。”青年一听，脸苦成了苦瓜。
“无妨，你们尽力跟上即可。”叶宜中神色淡然，紧接着也消失了。
“唰”“唰”
随后其余十数名青衣白袍纷纷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