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从城外体察民情回来,刚跳下马背,卫兵快步走了过来,接过马缰,小声道:“大人,郭夫人好像有些不舒服,军师派人去请胡大夫了。”
王猛听过,提起脚步,向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只见吴风陪着小如玉待在卧房门口,表情不是很好。
王猛快步走了过去,对着吴风道:“出什么事了?”
吴风小声道:“郭夫人好像难产?”
王猛一听,推开门,冲了进去,就要去看望颜卿。
颜如心一把挡住王猛,温言道:“你进来干吗!这是生孩子,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王猛听过,将床上的颜卿看了一眼,只见她极为痛苦,不停地呻吟在那里,满头大汗,发觉自己也不该待在里边,被如心推了出来。
冷冰冰急忙关上房门,里边的几个女人不停地说着话儿,好像就那么几句,“这怎的才好,起动了这么久。”“少夫人,你加把劲。”
颜卿好像一直痛苦的呻吟着,声音好生难受。
王猛听着心疼,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干着急,对着吴风道:“多久了?”
吴风回话道:“好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猛道:“谁去请胡大夫了?”
吴风道:“承福驾着马车去的。”
王猛站在门口,听着里面那些女人的声音,心里难受,来回地走动,越走越烦,越烦越难受。
听着颜卿那痛苦的叫声,不知该怎么帮她,走到自己的卧房,拿起那张琴,走了出来。
搬来一张一桌子、一把椅子,将琴放在方桌上,就想弹个曲子给颜卿听,顺便帮自己减少几分痛苦。
放上十指,将琴弦拨弄起来,琴音透过房门,激荡在颜卿的耳边,渗透进颜卿的身子里,那飘拂的琴音好像一缕缕麻剂药,消散着颜卿的疼痛,安抚着那欲死欲生的心灵。
胡庆余来了,带着胡夫人,两人走了进去,胡庆余关上房门,背对着床,让胡夫人走去看着颜卿,只是不停地询问。
胡庆余问道:“怎么样了?”
胡夫人回话道:“出来了半个头。”
胡庆余道:“那鼓励她,让她加把劲,不能等,孩子不能闷着。”
胡夫人听过,急切道:“好像孩子过大,少夫人力量不够。”
胡庆余道:“你慢慢地帮她,试着往外拉,把握好力度。”
王猛听着好生难受,将琴音加大了一丁点,琴音变得柔和、清亮,却又满是情意,时不时激昂顿挫一下,像是对心儿的一种鼓励,绵柔无边。每一个音符就像一个言语,不停地拼凑在一起,渐渐地变成一首诗,不停地对着那个心灵传送而去,希望她鼓起勇气,拿出力量,度过这个难关,留下一片美丽的风景,不仅仅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那些她一直想关爱着的人儿。
清丽洁净的琴音,就像一轮明月,高高地照耀在颜卿的头顶,让她享受着一道道柔软的光辉,随着光辉的一缕缕地吸入,她那早已疲倦的身子慢慢地恢复了气力,跟那份‘疼痛’战斗在一起,她渐渐地处于上风,慢慢地攻上了那属于胜利者的城楼,就差插上那面属于胜利者的旗帜。
王猛手指绵柔,波动在琴弦之上,极度地操控着琴音,使它变得暖人,变得暖心,又要让它变得激昂,就像那战场上的战鼓声,让人一听,情绪激昂,勇往直前。
慢慢地,王猛的手指现出了血丝,渗出了鲜血,血滴包裹在琴弦上,那琴音变得更为温软,却极为有力,好像是温柔的情话,又像是铿锵的呐喊,一下一下地激励着一个虚弱的心灵,鼓励着她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下去,胜利终将属于她,更属于那些她关爱着的,而又关爱着她的人儿。
琴音透过房门,在房间里来回跳动,最后终于变成一首诗,出现在颜卿的眼前。
颜卿将诗儿放入心头,不停地吟唱,字儿幻化成汗珠,一粒一粒地从汗毛根渗透出来,一丝一缕地带走着她的疼痛。
她时刻清醒着,时刻疼痛着,时刻奋斗着。
终于,希望、勇气、忍耐,加上坚持,她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赢得极为漂亮,谁都挑不出半点不足,都要为她喝彩。
琴音落,孩子的哭声起。
如心冲出颜卿的房间,冲到王猛的身边,温暖的手掌往王猛的脸儿摸去,泪水夹杂着欢喜,喜悦的笑容堆积如山,对着王猛微笑道:“卿姐姐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王猛将额头对着如心的额头合了上去,幸福的眼泪跟如心的汗水结合在一起,慢慢地聚集成一条细流,滴落在两人的衣襟上,生出一朵朵情爱的小花,极为美丽,好生温馨,照亮了两颗漂亮的心灵。
房间里的胡夫人将婴儿抱到颜卿的枕头边,微笑道:“少夫人,是个大胖小子,恭喜你啊!”
颜卿喜看着孩子,两眼注满感谢的目光,对着胡夫人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们。”
王猛牵着如心走了进来,走到胡庆余的跟前,握着他的手道:“老胡,我代我郭大哥谢谢你们。”
将胡庆余的手甩了几甩后,将孟玉茹、冷冰冰跟安冬冬的手一一握过,感谢之情随着他那炙热而又绵软的手掌心传送出来,三人有些不适应,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热诚的男人,是别人生孩子,他不该这么激动。
握完手后,王猛走到胡庆余的跟前,小声道:“我妹妹的身子怎么样,没有异样吧?”
胡庆余道:“没有,只是孩子发育太好,她又是第一胎,难免有些激动、紧张,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分娩就难免有些不顺畅,实属正常。”
王猛握着胡庆余的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胡庆余道:“什么都好,等会儿让承福到我那里,帮她捡几副疗养身子的药,给她喝下,保管什么都好。”
王猛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胡庆余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去个信。”
王猛将胡庆余夫妇送出院落,胡庆回头看了看王猛,对着王猛那几个血迹还未完全风干的手指,微笑道:“你小子弹琴这么多年,今天这一曲,我都该为你叫声好。音由心生,万象丛生,灼热心底,倍感清爽。有此一曲,也不枉那些人陪着你一起出生入死。”走了出去。
王猛送走胡庆余夫妇的背影,回到房间,看着颜卿逗乐着孩子,心情温润如春水,走将过去,跟着喜乐写满一脸。
颜卿就想坐起来,冰冰便拿来一床被褥,放好在床头边,轻轻起将颜卿扶起,让她坐靠在被褥上。
颜卿坐好,微笑道:“王大哥,你看我这孩子,像我多点,还是像郭凯多点?”
王猛听过,微笑道:“还是像你们这些美人多点好,上善如水,貌美如花,性情直爽,内心刚毅,不畏世俗,看着的全是美好。”
如心温温一笑,小声道:“你净瞎说,我们都是些弱女子,那有你说的这般好。”
王猛对着颜卿笑道:“妹妹,弱者好,无形无状,触之温,抱着善,暖心暖怀,默默无争。花弱好看,草弱蔓延,水弱无痕,风弱清爽,人弱行善,全是一些美好的事物,让人爱之,敬之。”
颜卿将手放到孩子的衣袍上,就想逗他一逗,谁知小子睡去,只好独自欢喜。
如心见着王猛那满是血迹的手指头,小声道:“你怎么把手指弄破了,疼不疼啊?”
王猛笑道:“不疼,要是疼的话,我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你说是吧?”
如心欢欢一笑,趣语道:“要是能说的过你,我就是大将军了,也就不老想着被你哄骗了。”
王猛笑道:“大将军有什么好,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害人,要是可以,我才不想当什么大将军。”
冰冰取笑道:“少爷,那你想当什么啊?”
王猛开心地笑了笑,脱口道:“我啊,绿水一曲抱村流,月落日出事事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娘子捣衣手试水,稚子提竿鱼上钩。禾苗青青风中舞,汗水欢欢地里浇。”
如心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王猛笑了笑,用手指拂了拂孩子的脸蛋,趣语道:“快了,等颜卿妹妹的这小子能拿稳钓鱼钩了,我们就回去。”
如心道:“那说好了,你不准骗我。”
王猛笑道:“哥住长江头,妹住长江尾。相爱本不易,何敢出妄语。”
如心欢喜地笑了笑,小声道:“你刚才怎么知道弹首曲子给卿姐姐听啊?”
冰冰跟着笑问道:“是啊,少爷,没见过男人有这种行为的。”
王猛温言道:“我也不知道,听着你们的声音,我心里难受,一个难受,就想着送颜卿点东西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娘亲留给我的这张琴,一想到自己娘亲的好,不自觉地弹了起来。”
颜卿欢言道:“你刚才弹的曲子好听极了,叫什么曲子啊?”
王猛答道:“那不是什么曲子,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我心里着急,就将它凑合着弹了出来。”
颜卿问道:“什么诗啊,能念给我听听吗?”
王猛笑了笑,摸了摸如心有些凉冷的小手,对着颜卿温温一笑,暖暖地念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畅想诗中情与意,耐心守候意中情。”
如心、颜卿与冰冰听过,都高兴不已,为情所动。
如心微笑道:“真是一首好诗,心如月,情如水,月照人心心自照,百转千回水渡情。”
王猛将颜卿看了一眼,微笑道:“我马上就派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郭大哥。”
颜卿回报一个微笑,看顾孩子去了。
如心见之,牵着王猛的手,出得房门,让王猛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