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患缘有身,无身则无疾。
愁忧苦壮志,无度不丈夫。
端王在安思景等人的拥戴下,于邺城登基为帝,国号大夏,年号顺天,坐于大殿之上,接受文武官员的朝拜,感觉极为美好,飘飘欲仙。历尽艰辛,总算得偿所愿,君临天下。
安思景拥戴有功,官拜大主宰,军政尽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百官逢迎恭贺,参拜以‘朝见’礼,安思景毫无忌讳,欣然受之。
皇帝百感交集,喜怒不形于色,视若无睹,只是心底暗自盘算,一旦时机成熟,军政大权收为己用之日,就是你安思景百死难恕其罪之时。
安思景受过百官朝贺,觉得没什么事情可做,大声道:“今日没什么政务商讨,大家都散了吧。”
众朝臣见安思景离座,赶忙拜别皇帝,紧随其后,生怕走慢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朝会散,顺天皇帝用微笑送走文武大臣,回到后宫,将端平皇后当成了出气筒,喋喋不休,像极了一个泼妇。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端平皇后将心中一切杂物清除,空出心灵,只为装下夫君的闷闷不乐。
顺天皇帝没见过这么大度的女人,找不到半点不足之处,很是难受,闭上臭嘴,安坐一旁。
皇后将容忍化成言语,道:“陛下,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贵为天子,更应该大度才是。”
皇帝一听,愤愤不平地说道:“贵为天子,就得容纳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连喜怒哀乐都得隐藏,那还要这个天子之位做什么!”
端平皇后宽慰道:“陛下,你用不着生气,只要你自己当自个儿是天子就成,管人家把不把你当成天子。有句说的好,身处逆境,要懂得自娱自乐。”
皇帝沉默无语,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的皇帝梦竟是这般儿戏,还不如身为贱民,至少可以四处走动,在山水面前尽显自有,不至于一天到晚在他们监视之下,无所事事,还不得自由。真是害人害己,报应不爽。
想到此处,皇帝顺天终于忍耐不住,黯然神伤,流出泪来。
端平皇后走了过来,送来手帕,递了过去,道:“陛下,要不重新来过吧!”
顺应天意道:“重新来过,从何处开始?”
端正平和道:“佛家有云,生命自有轮回,今生不顺,就此了结,寻个早日投胎,来生一洗前耻。”
顺天帝道:“朕刚登基为帝,发号施令未有过一回,就此离去,心有不甘。”
端平皇后道:“陛下,对待好人,一个眼神足以,用不着发号施令;对着坏人,他心中无你,发号施令又能如何。成为他人的提线木偶,不如成为自己的主人,最少可以求个生、死自由。”
顺天道:“李康年说,我该暂时忍耐,等待时机成熟,扳倒安思景,执掌大权,大行于天下。”
端平道:“陛下,李康年是安思景的女婿不?您与他算得上朋友不?岳父都能扳倒,何况一个外人乎?心中有梦是好事,白日做梦就是不妥,有自欺欺人之嫌。”
顺应天意道:“你是说,他当日的肺腑之言,全是骗人的鬼话,忽悠我来着。”
端平皇后道:“他要是不骗你,你怎会北上,怎会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傀儡来着。”
顺天道:“我一生只求一个主宰,现在也算达成所愿。”
端正平和道:“陛下,守护一家人,可为家长;守护一族人,可为族长;守护一乡人,可为乡长;治理一县人,可为县长;打理一国人,称之为皇帝,可为国长。既然都是主宰,何须硬要分个大小,轻轻松松地活着,岂不更好。”
顺天皇帝道:“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
端平道:“是,陛下,我早已帮你准备好了。”
端平皇后端来两杯酒,放在两人的中间,拿起一杯,对着夫君道:“陛下,我先喝,好在下边迎接你。”
顺天道:“好。”
端正平和-杯起酒干,笑容满面,转瞬间,脸上肌肉抽搐,血水从口中溢出,吓得顺天皇帝赶忙扔掉手中的酒杯,毒酒撒满一地,像极了一颗怕死而又贪婪的心灵。
端正平和见着那撒落在地的酒水,终于忍下心来,挣脱端王的怀抱,朝着窗外那一丝光明爬去,只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又能拿什么来迎接它、善待它呢!
她的一生,受尽欺骗,身不由自,诚惶诚恐,从未有过一天的踏实。
她被从小骗到大,苦学琴棋书画、歌舞刺绣,选个好夫婿、政治联姻,遵从夫纲、完善三从四德,夫唱妇随、饮下了毒酒,终于可以解脱被欺骗的命运,虽有些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很好!
就在端平皇后眼睛闭上的那一刻,顺天皇帝好像从她那携带悔恨的眼光中听到:“人皆养子望富贵,我被显贵误一生。惟愿孩儿贫且贱,乐天知命有康年。”
端王终于看清了这个陪伴了自己近十来年的女人,她的一生,好像就是因为自己,可自己的一生却是因为他人。
皇后死了,皇帝没死成,得找个女人充实后宫,顺便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出现。
在李康年的建议下,安思景将他最宝贵的三女儿嫁给顺天皇帝,一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消除皇帝寻死觅活的念头,就是再有,也不能给他机会。
顺天皇帝很是高兴,拥有就代表着折磨,就算将来夺不回军政大权,成就不了自己的宏图伟业,至少可以拿这个无辜的女人出气,求个心理平衡。
有了安欢欢的入宫,安思景对顺天皇帝放心了许多,顺天皇帝也自由自在了不少。
那些前来服侍他们的人开始变的恭敬起来,谦卑起来,安欢欢一感觉不爽,就对身边的奴才来上一番教导,轻者训斥,重者打骂,有时还来个杀鸡儆猴,无人不服。
生活越来越随意,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大臣,顺天皇帝渐渐地感觉到,没喝那杯毒酒是对的,是自己这一生做出最英明的抉择。
几个小日子的打磨,顺天皇帝发觉自己慢慢地爱上了安欢欢,只要将她捧在掌心,内心极为舒坦,行为有了自由,实施心中的想法也开始有了个‘得心应手’。
来一首: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再来一首: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真是:
心热凉风起,夜寒有添衣。不得半分独孤意,满眼欣欣向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