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消失的诗稿
三人的神色让白磊感觉这位方大人很不简单,他问道:“方师道是谁?”
刘禹飞道:“方师道教导过先帝和当今陛下,乃两朝太师,是当今有名望的大儒。”
白磊感叹道:“两朝帝师,果然是大佬级人物啊!”
“方师道可不仅仅是帝师这么简单。”刘禹飞道:“当年贾氏篡政后,想登基为帝,迫切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草拟即位诏书。身为先帝帝师,又做过宰相的方师道自然成了最佳选择。
方师道当面答应。过了几日,突然以送即位诏书为由,闯进御书房。当时,贾氏正在和一帮大臣商议国事。方师道讨要玉玺,说要亲自盖印,没想他接过玉玺发疯似的砸向贾氏,并指着一帮大臣痛骂,‘乱成贼子,汝家祠堂可供奉儿媳牌位?’。
言外之意,贾氏不过是外戚,无论如何都不能登基为帝。
家父曾说,若不是当初方师道死谏,骂醒了朝中的大臣,贾氏乱政也没那么快结束。
后来陛下登基,念其功绩,封期为颍国公。
方师道也曾教导过当今陛下两年,不过因为年事已高,两年后就告老还乡,闲赋在家了,没想到卷耳楼居然能把他请来。”
白磊听着乍舌:“这哥们还真是个钻石啊,贾氏当年居然没弄死他?”
刘禹飞道:“方师道可是读书人的种子,贾氏当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他,不过他唯一的儿子,被流放至漠北,不久就病逝了。”
“刘皮囊分析得不错,不过据我所知,颍国公这两年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也不知为何会出席这种诗会?”柳昔酒冷眼看向范文彦道:“你可看清楚了?”
“我以我爷爷的名誉起誓,绝对没看错。”范文彦突然贼兮兮道:“其实,我知道这位国公爷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又知道?”白磊心说你以为你特么是做黑心广告竞价的啊。
范文彦自信满满道:“我猜参加诗会是假,这位国公爷多半是枯木逢春,和红夫人刁风弄月来了。”
白磊和柳昔酒突然对眼,从彼此眼中除了看到震惊,还有一丝八卦的味道。
两人又看向刘禹飞,发现这货正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怪范文彦瞎说,还是恨方师道横刀夺爱。
刘禹飞道:“你们看我干嘛?”
“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徐娘,刘兄节哀。”
“白兄说笑了,我是替红大家可惜。”刘禹飞解释道:“方国公毕竟年事已高,算不得良配,如此奇女子不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是很可惜吗。”
柳昔酒笑道:“白兄随口一句便远胜这些才子,不如多安慰他囊两句,凑成一首完整诗词,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参加诗会了,刘皮囊你说呢?”
“我应该不需要安慰吧?”刘禹飞苦着脸道。
“要的,要的,笔墨都准备好了,白磊你可要写首佳作啊。”范文彦说着将纸笔铺好。
白磊郁闷:“不是说好低调吗?”
范文彦道:“这个简单,你不著名就没人知道是你作的了。”
白磊眼看推辞不掉,便随手抄了一首,苏东坡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三人惊呼,果然是佳作。
刘禹飞道:“白兄大才,随手就是一首佳作,佩服佩服。”
“确实是佳作,可惜是首婉约词,不过用来安慰刘皮囊再贴切不过了。”
柳昔酒看向刘禹飞笑道:“是吧,怨男?”
范文彦看了半天,憋着嘴道:“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你?”
白磊懵逼:“范公子为何骂人?”
“哼,本公子还想打你呢。”范文彦极为不爽的收起诗稿,快步走向中庭中央,把诗稿交给了红夫人。
范文彦匆匆忙忙往回赶,忽遇徐明轩。
徐明轩道:“范兄也有佳作?”
范文彦尴尬道:“徐兄还不知道我那点才学吗,我这是帮人送诗稿来了。”
“哦,何人能劳范兄亲自出马?”
“嗯,这人交待过,不能泄露姓名,还望徐兄见谅。”
见范文彦离开,赵子玉道:“刘禹飞不会如此偷偷摸摸,柳小姐不喜诗词整个宁安城都知道,莫非这人是白磊?”
徐明轩道:“这个败类虽是出身江湖,但也读过一些书,据说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得很,倒也有可能作出一些拙劣之作。”
赵子玉心想,这个巧舌如簧是肯定,要说写的是拙劣之作到也未必,毕竟当日那副对联可不是谁都能作出来的,或许他还真有些才气。
见赵子玉出神,徐明轩道:“子玉兄在想什么?”
“哦,在想那个败类会做出什么样的诗词?”
“呵呵,等下不就知道了,希望不要让人消掉大牙吧,哈哈。”
赵子玉也笑了,两人放声大笑,笑得痛快,谁也没发现,一个不知谁家的小侍女鬼鬼祟祟的在一旁偷听。
打探到重要情报后,小侍女提着裙摆,迈着小脚丫跑到中庭的一个角落,对桌案旁坐着的漂亮锦衣公子道:“公主,还真让你猜对啦,姓范的公子送过去的诗就是那个败类写的。”
锦衣公子淡淡道:“你忘了我的话了,叫我公子。”
“哦,公主……公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锦衣公子道:“他们一共就四人,范文彦写不出,刘禹飞不削偷偷摸摸,柳小姐不喜诗词,那就只有他了,本公子很好奇,他写的到底是何佳作?”
“公……公子你太厉害了,跟那个姓赵的公子分析得一样。”
“哦,你说赵子玉?”锦衣公子明媚的眼珠转动了几下。
诗会开始已有半个时辰,不少才子佳人陆陆续续送去诗稿,中庭中也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白磊这桌显得格外安静,几人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渐渐有些无聊。
范文彦突然道:“刘皮囊,你怎么不去露一手?”
“范公子这样无礼范尚书知道吗?”
刘禹飞郁闷,怎么今天糊里糊涂的就被按了个诨号呢。
范文彦不以为意:“刘兄别介意,小弟也是效仿柳姐姐,这样显得亲近嘛。”
白磊笑道:“小范言之有理,你要是露一手让我等刮目相看,我们称呼你为刘少爷都行。”
“白兄怎么跟也着瞎胡闹,要说商贾之道我还略知皮毛,但诗词歌赋我是真一无是处,还是不要献丑了。”
白磊道:“你可以写一首歌颂你爹的诗词啊,诗名为《破阵子·为家父当朝宰相刘赋壮词以寄之》,或者《满江红·和当朝宰相刘敕同志》,看谁敢笑话你?”
白磊心说,你学学人家袁华同学,获得全区作文比赛一等奖,题目为《我的区长父亲》。
人家老爹也才一个区长,你爹可是宰相。
几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不约而同的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白磊,大概都是在想,这特么也可以?
柳昔酒笑道:“我觉得可以,如果有一天我上战场杀敌,我可以在奏报中这样写,‘末将祖父柳老将军曾有言……’或者‘末将叔父柳大将军曾说……’相信上将看过后一定会很满意。”
范文彦笑道:“那将来科考之时,我写‘学生祖父礼部尚书范成仁有言……’是不是能名列三甲?”
白磊道:“岂止是名列三甲啊,科考归礼部管嘛,就算你交白卷,状元郎也非你莫属了。”
“哈哈……”
几人说着哈哈大笑,在场才子佳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佳作呢。
若是让人知道他们是在讨论如何拼爹拼爷拼家世,哪还不让人鄙视嫉妒羡慕恨,引来一大堆的唾沫星子。
诗会的第一环节严格来说并无时间限制,卷耳楼已经开始评稿,也还有人在奋笔疾书。
小半个时辰后,红夫人手里拿着一叠评出的诗稿走到中庭中,一番客套话后,开始诵读才子佳人的大作。
“第一首诗词乃是王家相王公子所作,风柔水滑橹声轻,人在江南画里行。两岸绿阴舟一叶,果然云树尽多情。王公子这首诗诗中有画,意境极好,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第二首乃是……”
白磊听着红夫人对手上诗作的一一点评,觉得她说得颇为中肯,便不自觉的微微点头道:“这位红夫人虽是女子,但确实才气过人,每首诗词都能指出其优点,点评得很有水平,卷耳楼敢评判这里所有人的诗还真不是逞强称能。”
”那是当然,你以为就你有几两才气啊。”范文彦道:“人家卷耳楼里的佳人,哪一个不是才智过人,这里有近百篇诗作,红夫人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大部分都是刚刚奏乐的佳人评判出来的。”
“咦,范公子对这里这么熟悉,难道经常光顾?”
范文彦看了看柳昔酒,不自然道:“也不是经常来,偶尔和徐兄来过几次?”
“徐明轩?”白磊问道:“就是上次在千金楼,和你一起找我茬的那位国子监祭酒之子?”
“啊,上次的事是误会,你千万别告诉我爷爷。”
“好说好说。”白磊笑道:“那你告诉我,你们私底下是不是经常诽谤我?”
刘禹飞忽然插嘴道:“白兄,你这就为难小范了,别说大宁的读书人,就是平常百姓,谁有事没事,气不顺的时候,还不骂你几句润润嘴啊,哈哈。”
白磊不尴不尬,心想大概还真是这样。
柳昔酒道:“刘皮囊,我听闻宁安城见过你的女子,上至五十老妇,下至豆蔻少女,晚上睡觉做梦都会喊你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刘禹飞涨红着脸,明明是得意的事儿,不知为啥感觉贼恶心。
看到这货吃瘪,白磊也不管缘由,对着柳昔酒竖起大拇指。
这时,红夫人忽然念到了徐明轩的诗作。
“他怎么也来了?”白磊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范文彦道:“如此盛况,徐兄怎么能缺席呢。”
徐明轩做的是一首闺怨词,也是难能可贵的佳作,不仅红夫人的评价颇高,在场才子佳人也纷纷称赞。
柳昔酒非常不削道:“无病呻吟,算什么男人。”
刘禹飞道:“徐明轩还是颇有些才气,但闺怨词格局始终太小,想要夺魁实属不易。”
白磊笑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或许人家不削于夺魁也说不定。”
“好一个诗赋小道,壮夫不为,白兄此言大善,可惜这些所谓的才子不明所以。”柳昔酒看向范文彦,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柳姐姐说不好,那肯定是写得不好。”范文彦说完,心里默默道,徐兄对不起。
白磊没想遇到一个熟人的佳作,只听红夫人道:“秋风吹故城,城下独吟行。高树鸟已息,古原人尚耕。流年川暗度,往事月空明。不复叹岐路,马前尘夜生……”
这是赵子玉的一首诗,将自己郁郁不得志的苦闷抒发得淋漓尽致,也是是难得佳作。
“李白桃红柳绿,山长水深日斜。旧日谁家燕子,今年飞去谁家。恕妾身孤陋寡闻,不知作这首诗的唐北愁公子是哪一位?”
红夫人话音落下,中庭落针可闻,半晌却没人回应。
在场才子佳人忍不住讨论这位唐公子是谁,最后发现,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既然这位唐公子不愿现身一见,妾身也不勉强,虽然不能一度公子的风采,但得见此等佳作也是三生有幸。”
第一环节的比拼就这么结束了,红夫人根据卷耳楼佳人的投票,很快便得出魁首作品,夺魁的是赵子玉。
刘禹飞:“荒唐。”
范文彦:“不可能。”
柳昔酒:“岂有此理。”
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声,着实将白磊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
柳昔酒咬牙道:“白兄,你不气愤吗,你那首词足以流传百世,怎么可能连点评的资格够没有?”
“这确实说不通。”刘禹飞皱眉道。
范文彦挠头道:“难道那个赵子玉真的在诗稿上拼爹了?”
“不对。”柳昔酒一把揪住范文彦的衣襟道:“你到底把诗稿交上去没有?”
范文彦哆嗦道:“我我……我交了啊,难道他们弄丢了?”
“会不会是因为诗稿没著名,卷耳楼想据为己有,毕竟也没人知道。”刘禹飞若有所思道。
白磊看着有些神经质的三人,感觉一阵头大。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冷静下来,一首诗而已,评不上就评不上咯,而且我也想低调,这样不是很好吗?重在参与嘛。”
“可是白兄……”
白磊打断了柳昔酒:“没有可是,OK。”
三人不懂OK是啥意思,不过看白磊态度坚决,也不好再纠结此事,只能在心里憋着闷气,想着事后找卷耳楼讨一个说法。
与此同时,卷耳楼二楼的一间雅间内,七八位佳人正围在一起小声吟诵着白磊的那首《蝶恋花》,实际上她们这样已经有两刻钟了。
这首词当然是极好的,再这些佳人眼里更好,因为她们就是墙里佳人,别人以为他们都在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们才是‘多情却被无情恼’的那一方。
一位女子道:“你们到底看出来没有,到底是谁的笔迹?”
“看不出来,完全没见过。”
“字迹行云流水,笔锋刚毅,以前应该不曾见过。”
“看来是新来的,这么才高八斗,会是谁呢?”
正在众女讨论之时,一位女子偷偷地将玉指伸向桌上的诗稿,眼看她就要将诗稿塞入袖口,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口。
“你想干嘛?”
众女将目光全都集中过来,开始是好奇,接着是愤怒,最后是贪婪。
是的,她们和第一个偷诗稿的女子一样,都想将这份诗稿据为己有。
“我的,这首诗是我最先阅览的。”
“我的,这里我最大,一切听我的。”
“我的,我年纪最小,夫人说你们都得让着我。”
“……”
“我的,我长得最漂亮,诗稿应该归我。”
“我去,你不仅是想得美啊,你还自恋啊,姐妹们,诗稿先放一边,揍这个自认为最漂亮的小蹄子。”
随着劈里啪啦的一阵响,整个雅间都乱套了。
一通打闹过后,诗稿也不知被谁浑水摸鱼了。为了找出诗稿,七八位佳人顿时闹得更凶了。
“小浪蹄子交出诗稿,不然把你卖到窑子你去。”
“呜呜,我没拿,哎呀,我盘了半个时辰的头发都弄乱了。”
“谁敢私藏诗稿,今晚子时,老娘取她贞操。”
“谁,谁戳到我鼻孔了。”
“诗稿真不在我身上,哎呀,别瞎莫,我肚兜都开了。”
“……”
二楼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中庭的红夫人,看到雅间这一幕,红夫人只感觉头晕目眩,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她心想,莫不是进了脏东西,姑娘们全都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