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傍晚时分，御书房内，朱元璋不紧不慢地看着密折，听着王朗汇报情况。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朱元璋就问王朗，“杨自荣贪赃枉法怎么个贪法？”
“回禀皇上，主要是徇私舞弊，巧立名目。”
“升堂鼓响，黄金万两，好营生啊。这已经是家财万贯还贪心不足。”
朱元璋龙颜大怒，要不是近些年修生养性，早大开杀戒了。
“那豪夺他人财产也不是冤枉他了？”
“这主要是他的师爷秦川，根据举报人杜仲几人的供词，是秦川运用昆山士绅势力，强买强卖他的产业。”
“昆山。秦川又是什么情况。”，朱元璋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手中动作停顿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秦川乃沈富幼子。”，王朗见朱元璋没有反应，硬着头皮把秦川的经历讲了一遍。
“诗不错，人不行，但小小年纪就只知道结党营私，无所不用其极地钻营。
而不知道读书考取功名，报效朝廷，该死。”
“臣记下了。”
“他跟范从文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是秦川来金陵后才去拜访的。”
“这个顺丰镖局什么东西？”
“回皇上，就是将货物送到雇主指定的地方。”
“脑子不错，就是用不到正道上，该死。”
“臣记下了。”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程度为秦川要我求情，说秦川是他的师侄。”
朱元璋盯着王朗看了一眼，王朗直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臣知罪。”
“扣一年俸禄，下不为例。”
“谢主隆恩，臣感恩戴德。”
“起来吧，这杨自荣怎么当上苏州知府的？”
“是卢廉山举荐，吏部核查后，按正常程序上任的。”
“杨自荣看来还是有些功绩的，民间怎么传闻。”
“回皇上，杨自荣在昆山被万民请愿，不过。”
“说。”
“秦川的传闻更多，被称为仁义无双秦公子。”
“好一个仁义无双，他真的是瘸着腿到处找关系？”
“是的皇上。”
“兄弟情谊也确实让人感动，那两人一起砍了吧。”
“臣遵旨。”
王朗出了皇宫，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差一点就把自己也陪进去了。
他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把他的魂都吓出来了，“皇太孙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微臣了。”
“王大人我叫你半天了，你在这里又是喘气又是叹气的，皇爷爷还没入寝呢？。”
“皇太孙有心了，皇上知道了会很欣慰的，不过，这个时辰皇太孙应该回东宫了。”，王朗嘴上这么说话，心里是对杨自荣一案，还心有余悸的。
“正好你送我回去吧，我怕黑。”
“臣，遵旨。”
没走一会，王朗就后悔揽下这马屁的活，皇太孙一路都在问杨自荣的案情。
这时秦川还在天牢里调侃范从文的时候，又一个囚犯被带了进来。
“又来了个新的，老范你猜他犯了什么事。”
“看他走路四平八稳，肯定是无畏生死的有志之士，应该是像我一样有节气的官。”
“不敢苟同，你看衙役对他十分友好，走路还在观察四周情况，肯定是贪官污吏，擅长贿赂，被老朱发现了，要砍头了。”
两人正乐着，就听见衙役说把这人送到秦川牢房里来。
“没这个道理的，我都要死了，还不能自己呆会吗？”，衙役直接无视秦川，把人给塞了进来。
秦川见那人披头散发，呆呆地站在门口，心想这也许是被吓傻了，就开口想安慰那人。
“兄台进来吧，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莫要放弃，养好精神才是。”
“老秦，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像疯了一样，抱住秦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
“老杨？你怎么到这来了，怎么回事？”
两人紧紧地抱了一会，才相互诉说了近几日的事情。
当得知两人皆是明日问斩，两人是一声长叹，双手握在了一起。
“没想到当初我们许下的誓言成真了，哈哈哈。”
“对不起老杨，是我害了你。”
“老秦这叫什么话，咱们两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舍生救我，你下辈子当女人吧，我娶你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为什么不是你当女人，我娶你呢？”
“你风流债太多，我不想每天落泪到天明。”
“休要胡说，我还是个孩子。糟了，我忘了给柳玥一封休书了，不然她那倔性子，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子钟情于你了，死到临头了还在为别人着想。”
“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搞定了柳玥，我怎么还会有这种麻烦。”
两人吵吵闹闹说了一整夜的话，再不说，他们怕再没有机会说话了。
天还没亮，朱元璋就在太监的服侍下起了床，外面小雨，出门就遇到在外守候的朱允炆。
“皇爷爷吉祥，皇孙给您请安了。”
“起来吧，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昨夜听说皇爷爷入寝时间比平日较晚，皇孙担心你身体，就命人连夜熬制了静气凝神助眠的汤药，怕药效过了时辰，所以才一早在外守候的。”
“胡闹，这晨早带露的雨可是厉害，冻坏怎么办。”
朱元璋嘴上苛责，嘴角已经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皇孙身体好着呢，皇爷爷不必担心。下次我穿厚些再来。”
“朕不是告诉过你，可以直接进来吗。”
“皇孙谢皇爷爷隆恩，可礼制不可僭越，还望皇爷爷恕罪。”
“先生教的好，允炆你学的很好，走，陪皇爷爷用膳，一会去太和殿旁听。”
朱允炆接过太监的位置，扶着朱元璋往前走。
一有空闲，朱允炆就会这么陪着朱元璋，他这一陪就要足足站上好几个时辰，今天就是从卯时到巳时三刻。
此时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在哭泣。
而秦川几人已被分别装入囚车，运往午门，准备在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这一路都是顶着暴雨的百姓，在对他们的欢呼和赞美，听得秦川几人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我人生的巅峰居然会是我死的时候，这辈子也是值了。”
“对，这辈子值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老秦。”
用膳的时候，朱元璋还跟朱允炆聊起了家常，期间朱允炆跟朱元璋讲了个趣事。
“哦，还有人能抵挡住皇太孙令牌的诱惑，还是自己都身陷囹圄，也不来求你，朕都想见见了。”
“此话当真皇爷爷？那皇孙把他叫来给你瞧瞧。”
“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