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的春秋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主要是从两条主线来讲的。
一条是作为这个时代最伟大历史人物的孔子所掀起的历史风云。另一条是鲁国以三桓为代表的政坛力量在整个春秋掀起的历史风云。
既然孔子暂时泯灭了从政为官之心,安心于他的教育事业,那我们也就不先打扰他,让他好好招收学生,研究学问,推广其儒学礼教文化吧。
我们将时间定到公元前509年。因为这一年开始,鲁国是一个新年,一个新君即位的新年,鲁定公第一年。
鲁定公,姬姓鲁氏名宋,鲁昭公之弟。
公元前510年,鲁昭公薨于晋国乾侯,由鲁昭公认命的世子衍就成了弃子。
大权在握的季孙意如根本不想鸟追随鲁昭公流亡在外的世子衍、公子为、公子果等群公子,但总得立一个鲁国国君吧?
季孙意如本也动了自立为君的心思,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这个太危险了,且不说自立为君定会被鲁国人群起而攻之,单单晋国那边就过不了关。
谁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咱老季的领导下,鲁国暂时没有国君又如何?
再说,整整八个年头了,鲁国就过着貌似没有国君的日子。
国君一直在国外,那相当于国内一直没有国君。鲁国人民都习惯了,那就先继续由咱老季来掌控一切吧。
不当国君,胜似国君,这个感觉非常好。
好了,那个该死的国君死在了晋国乾侯,不管如何,对鲁国来讲,将先君的灵柩迎回鲁国安葬,这是必须的。
季孙意如派卿大夫叔孙不敢前往晋国乾侯迎鲁昭公灵柩回鲁国,当然,此时还没有鲁昭公的概念,这要等鲁昭公灵柩运回鲁国,盖棺定论后才有这个昭的谥号。
我们一直在说鲁昭公鲁昭公的,其实那是要等谥号议定后才可以正式称呼的。
叔孙不敢,叔氏家族宗主,前鲁国执政上卿叔孙婼之子,卿大夫。
在所有追随鲁昭公的人员中,季孙意如唯一看中的是子家羁。
季孙意如嘱咐叔孙不敢务必要将子家羁给请回国:“子家羁是一位贤人,请大夫务必要将他迎回国,意如有意重用他,任他为卿大夫。
对了,大夫此去乾侯,凡事得与子家羁商议,他的意见和建议非常重要,关键是在新君人选上,必须征求子家羁的意见。”
按理,这是一个肥差,迎回先君灵柩,同时又将鲁国重用子家羁的消息透露给子家羁,并亲迎他回国。
子家羁一回国担任卿大夫,当然得感谢自己。另外,如果自己能够与子家羁商定新君人选,自己又立一功。
叔孙不敢哼着小调就去了晋国乾侯,一切杂事都由手下张罗着去办,自己只要去见见子家羁即可。
谁料,叔孙不敢亲自登门求见子家羁,却听子家羁在家里哭丧。
这是一位臣子对已经去世国君的忠心,根据规定,当臣子为先君哭丧时,任何人不得打扰。
叔孙不敢只好退出,另挑了一个时间点,中午,去拜访子家羁。
结果,这一次又正好碰上子家羁在哭丧。
叔孙不敢只好再回来。
叔孙不敢研究了一下,发现子家羁貌似每个时辰都在哭丧,这不合礼啊。
因为根据礼制,先君去世,你子家羁作为臣子,根本不需要每天哭丧。哪怕是要哭丧,也只需要在清晨和晚上哭丧就够了。
为何自己每次去见子家羁,子家羁都在那里哭得地动山摇般伤心?连中午都在哭?
原来,你子家羁不想见老子啊?
叔孙不敢郁闷了。但他奉了季孙意如的命令,如果不和子家羁把迎回先君灵柩这样的事商议了,自己是不能随便作主意的。
叔孙不敢干脆就自清晨至晚上一直呆在子家羁门口。
叔孙不敢是堂堂鲁国卿大夫,而子家羁则是鲁国流亡大夫,从身份上讲,两人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总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子家羁实在无奈,只好派家臣张三与叔孙不敢见了面。
张三按子家羁的吩咐实言相告:“奉家主之命,张三前来见大夫。家主说,不是我不想见大夫,而是不知道如何见大夫。
大夫想想,我跟随国君离开鲁国时,您还不是卿大夫。如今,您在没有得到国君命令的情况下,居然就成了卿大夫。
如果我以卿大夫的规格来接待您,则有违先君之意,非为臣之道。如果不按这个规格来接待大夫,那是有损大夫的地位。
我内心着实纠结与为难,只好选择干脆不见大夫。”
叔孙不敢一听,这是什么话?纯粹就是不愿见老子的借口嘛。
但叔孙不敢不想开罪子家羁,只好派自己的家臣李四去见子家羁。
李四对子家羁道:“奉家主之命,李四前来见大夫。家主说,公子衍、公子为等人,是群臣不能侍奉国君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兄弟几个,离间国君与季氏,导致了这个局面。
如今国君薨了,群臣认为,如果能让公弟宋主持社稷,那是鲁国之幸。所以,我带着群臣的愿望前来听取您的意见。
另外,凡是跟随先君出走的,哪些人可以回国,哪些人得驱逐出境,也得听从听从您的意见,我必须要将您的意见带回国向群臣报告。
这都是国家的大事,群臣尊重您,所以我奉命前来,必须与您商议。
哦,对了,群臣的意见还有一个与您有关。群臣认为,您的家族在国内没有继承人,所以希望您回国参与政事,这也是将子家氏家族发扬光大的好机会。
以上群臣的愿望,也是执政上卿季孙的愿望。季孙特意嘱咐不敢,务必要将这些愿望传达到您,请您务必重视。”
子家羁叹了口气,对李四道:“见与不见,对我来讲是忠于先君还是抛弃先君的大事,请上卿大人谅解。
既然上卿大人带来了国内群臣的愿望,那请转告上卿大人:拥立新君的事,自然由卿大夫们、参与政事的大夫们以及国家有关法度在,我只是一介流亡大夫,不敢发表意见。
这些年一直追随先君的众大夫们,那些表面忠于先君的,实际却并非如此的,除非与季孙有仇,否则都应该让他们回国。
至于我本人,追随先君离开国家,这是先君知道的。如果我选择回鲁国,这是先君所不知道的事。
我不敢做蒙骗先君的事,所以决定不回国了。谢谢群臣的好意,就让我流亡在国外吧。”
擦,给你面子你不要?
叔孙不敢心头火起,怎么跟着先君的人都是一根筋啊。
叔孙不敢心想,反正立公弟宋为国君的事定下了,其余的也就随便了。
于是,步孙不敢带着鲁昭公的灵柩回了鲁国。当然,也有一大部分原先追随鲁昭公的大夫们也跟着回去了鲁国。
但是,这些大夫们会心安吗?
按子家羁的说法,他们回国首先被扣上了一顶政治帽子:表面上忠于先君!
这意味着什么?
季孙意如随时可以惩罚他们!
看看子家羁,人家想得多明白啊。
别看你季孙意如热情来邀请自己回国,还许以卿大夫之高位,但一旦回去,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以被无情宰杀!
所以,当鲁昭公的灵柩到达曲阜的坏隤这个地方时,根据叔孙不敢的安排,公弟宋先行一步去了鲁宫。
其他人一看,心就慌了,为何不是自己与公弟宋一起去鲁宫?
流亡了八年,这些人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过着日子。
在乾侯时,叔孙不敢话说得很好听,大家都回去吧,继续做你们的官,当你们的家主。
但离鲁国越来越近了,众人越来越不放心了。
终于,有一个叫王五的大夫趁人不备,偷偷溜了。
溜去了哪里?
不知道,反正就离开了鲁国。
这下好了,众人更加恐慌起来。最后,一哄而散,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