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被灭,鲁国傻眼了:曹国那可是大周王朝宗邦诸侯,你宋国居然就敢灭了?
鲁哀公立即派人赴宋国探听具体情况,结果得到的报告,是宋国根本不想灭了曹国,由于曹国无底线地侮辱人格国格,宋国忍无可忍这才出手教训。
但谁会想到,曹国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宋国还居然派出行人到了鲁国,带着宋国向列国诸侯发出的同样内容的公告:
大家注意啦,敝国只是攻入了曹国而已,没有灭曹国啦,也没有吞并其土地啦。
鲁哀公把来自宋国的告示向桌案上一丢,突然想起了来自晋国的一个故事,掩耳盗铃!
晋国权倾朝野的范氏家族被灭后,范府人去楼空,无人看守。
于是,有一小偷趁夜入府偷盗。
但他去晚了,整个范府能搬走的值钱财物都早就被人偷走了。唯余一口铜制大钟,由于实在过于沉重,尚余府内。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小偷很兴奋。但一个人搬不动,怎么办?
小偷急得团团转,围着大钟转了几圈,突然有了主意:化整为零,将钟砸碎,残片慢慢搬。
但砸钟就得发出巨响,这岂不是要引来官差捕快?
小偷又急得团团转,围着大钟转了几圈,突然又有了主意:人之所以闻声,是因为人有耳。如果将耳朵堵塞,不就听不到声音了?
小偷越想越兴奋,他用棉絮塞住自己的耳朵,拿着锤子在大钟上轻轻试了一下,果然全无音响!
于是,小偷伦圆了锤子,朝着大钟就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小偷连着砸了十数下,终于将钟砸下一块来。小偷大喜,正欲将那块铜片包着走人,范府大门突然被推开,十数位捕快冲进府内,将小偷给抓了。
原来,附近有人听到范府内砸钟声,就立即报告了官府。
当小偷被逮捕时,他还很纳闷,不解地问官差道:“我已经将耳朵给蒙住了,根本没听到砸钟声,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在此行窃的?”
众官差看着这个二百五,其中一人又好气又好笑回应了他:“你掩住的,是自己的耳,难道还认为别人听不到么?”
这就是源于春秋的掩耳盗铃故事。此时宋国灭了曹国,居然向列国诸侯解释只是攻入了曹国,这难道不是你宋国版的掩耳盗铃吗?
但不管如何,既然你宋国人没说灭了曹国,那寡人只好按你们宋国佬所说的办吧。
鲁国要办什么?
记录历史!
鲁国的史官只能根据宋国的官方文书,记录了以下字样:春,宋人入曹。
然后,鲁哀公又吩咐史官,关于去年鲁国灭了邾国一事,也应该修改一下,改成“鲁人入邾”吧。
到时如果有人追究起这个灭了诸侯国的责任,那咱鲁国与宋国至少是一个说法:没灭呢,只是进入了人家家里而已。
但是,这样的说法,行得通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鲁国灭了邾国,那就不担心有其他国家来灭你鲁国吗?
或者说,你就不担心有其他国家的军队进入到你自己的国家吗?
鲁哀公没去想,整个鲁国也许就那位子服何大夫想过,所以他坚决反对鲁国侵占邾国。
如今,宋国又灭了曹国,这下把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国那颗雄心给荡漾起来了。
既然你们中原诸侯都可以灭来灭去,那老子也得灭一个大家伙凑凑热闹。
吴国眼里的大家伙,当然是相比邾国、曹国更强大一些的鲁国。
当然,雄才大略的吴王夫差倒并不是想灭了鲁国,他知道这个时候灭掉鲁国这样的大周王朝宗邦诸侯对吴国的争霸大业不利。
但鲁国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着教训邾国的旗号灭了邾国,这是对咱大吴的不尊!
拿下鲁国,至少让鲁国彻底臣服吴国,这是吴国经山东通道北上中原的必经之路。
吴王夫差下令:鲁国无端灭了邾国,吴国作为邾国的宗主国,当然得替邾国出这口气。
吴军北上,而且打着全世界都无可辩驳的大道理:替邾国主持公道,教训不讲仁信的鲁国!
吴国的战略方针已经定下,现在摆在吴王夫差桌案前的问题只剩下了一个:怎么拿下鲁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那就去问问鲁国人吧。
鲁国人?
是的,十多年前的鲁国内乱,有几个鲁国大牛人逃亡到了吴国,受到了吴国的礼遇。
一个是阳虎之乱时成为阳虎铁杆哥们的叔辄,前鲁国卿大夫子叔弓之子,论起辈份来,如今的鲁国卿大夫子叔还得称叔辄为祖父。
阳虎在鲁国败亡后,叔辄逃到了吴国。
另一个是公山不狃,也是阳虎的铁杆哥们,但在阳虎之乱时保命了自己,结果自己搞了一出公山不狃之乱,成了那次鲁国内乱中的主角,此时也定居到了吴国。
两位因政治斗争而落难的昔日鲁国英豪,此时都到了吴国,当然成了好朋友,比在鲁国时的关系更铁的那种好。
吴王夫差欲伐鲁国,先命人将叔辄请来议事。
鲁国虽是叔辄的祖国,但叔辄貌似对祖国没有半分好感,他直言:“大王欲称霸列国,象鲁国这种华而不实的诸侯,讨伐之令其臣服,必然有助于大王霸业!”
叔辄还从鲁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着手,一针见血指出:鲁国根本无力抵抗吴国的进攻,只要吴军一到鲁国,鲁国肯定举手投降。
夫差大喜。
叔辄出宫后立即去见了好友公山不狃,他很兴奋:“机会来了,吴王欲讨伐鲁国,凭吴军实力,鲁国定然臣服。
我等乃吴王座上之宾,届时借吴国之威,有望回鲁国,一举铲除三桓。从今往后,我等东山再起,重掌鲁国政坛!”
谁知公山不狃却皱着眉头,叔辄大奇,刚想问何缘故,突然公山不狃连连摇头,叹了声气道:
“我俩一起落难,多年来彼此信任,因此,我有话不敢不讲。
兄弟你不要忘了,无论走到哪里,我等的根,终归是在鲁国!
本来,吴国并非鲁国之敌,我等去母国而居吴国,并不违反礼数。
然如今吴国即将伐鲁,吴鲁乃敌对之国,我等鲁国旧臣,去母国而赴敌国,不尽臣礼,已然不合礼数了。
如今,大夫更怂恿吴王讨伐母国,反效力敌国,此乃大不义也。”
叔辄听后虽内心愧然,但嘴里嘟囔着:“不管如何,吴王对我等礼遇有加,今吴王亲自问计,我不敢不如实相告,否则亦是不义。更何况,鲁国虽为母国,然母国又如何待我等?”
公山不狃厉声道:“此言差矣!君子既无奈选择离开家乡,无论身在何地,人在何时,都不该因为被家乡抛弃、被乡亲厌恶而作出对家乡不利的事来!
如果我等因小小恩怨而致力于覆亡母国,定然遗臭万年!”
叔辄本就是鲁国公族大夫,虽曾参与内乱,但毕竟知书达礼。公山不狃之言,令叔辄醍醐灌顶幡然悔悟,不由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公山不狃叹了口气,道:“你能够悔悟,我心甚慰。如今吴王已然决定伐鲁,我等定然要暗助鲁国。”
叔辄喃喃道:“吴强而鲁弱,如何暗助?”
公山不狃沉声道:“你且记住,一旦吴王命你随军参战,你务必推辞,另举荐我就是。”
叔辄唯唯称是,对公山不狃深施一礼,道:“若非兄弟相教,我尽丧君子之德矣。”
果然,不久吴王夫差命叔辄随军伐鲁,并问计出兵之策。
叔辄对夫差道:“按理,臣不敢违抗大王的命令,但臣于军事地理,着实不如公山不狃,大王何不咨询公山不狃?”
夫差大喜,立即召见公山不狃。
公山不狃对夫差道:“大王伐鲁,志在必得,此番出兵,定可遂志。
但中原列国诸侯,向来结盟,一致御外。鲁国虽无甚可靠盟友,但毕竟是天子宗邦诸侯,一旦有难,晋、齐、宋诸强必然来救,楚国更不要说了。
故臣以为,大王伐鲁,虽师出有名,但应速战速决,切勿给大国相救之机。”
夫差沉思良久,疑惑道:“据寡人所知,如今齐国因内乱而自顾不暇,宋国刚吞并了曹国而低调行事。楚国受创后已失北上雄心,至于晋国,前些年鲁国参与了反晋联盟,怎么可能救援鲁国?”
公山不狃沉着道:“大王,此乃表面现象而已。《诗》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中原列国诸侯之间的关系,如同兄弟关系,别看平时吵吵闹闹,但一旦有蛮狄入侵,必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如今大吴虽兵强马壮,但长期游离华夏中原,一向被视为蛮夷,大王应尊重此事实。
故一旦鲁国有难,必向列国求援。所谓唇亡齿寒,大国必然相救。
更何况,楚国一直虎视眈眈,恨不得亡了我大吴。一旦吴军与列国诸侯交战,楚军定然北上,或者东出江淮。
如此,我军则陷入前后夹击之危局,请大王务必三思!”
公山不狃所言,确实有理,夫差听着心里吓了一跳,忙问道:“若非大夫良言相劝,寡人差点就犯大错矣。既如此,那计将安出?”
公山不狃慨然道:“大王,臣以为,出奇兵而伐之,定可克鲁!”
说罢,公山不狃将准备好的伐鲁之计细细对夫差讲了。
夫差大喜。
公元前487年3月,吴王夫差以公山不狃为向导,亲率吴军北上伐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