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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失众心张飞败北,收残部数人辞南

  等待着张飞的不止是裴元绍无休无止的冷箭,当他好不容易带着还没掉队的几百人出了山,来到古城城前时,就看见城墙上一排士卒正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还有一面一看就是连夜绣的“瓦岗秦”大旗,正在城头烈烈飘扬。

  “贼子安敢犯我城池!”

  张飞见此气得须发尽张,怒喝一声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带人冲杀过去。

  结果城上一阵箭雨撂下,早就没了战心的张飞兵马顿时不敢再冲。

  正踌躇不前时,他们身后又响起一片喊杀声,一路骚扰他们的裴元绍带人衔尾而至。

  虽然极度愤怒的张飞拨马反身要去迎战,但城上的守军可不会让他如愿。就在张飞强令士卒转身迎敌后,城门处忽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以为是守军趁势掩杀出来,张飞大惊之下回头望去,却见城门依然紧闭,而城墙上的守军见他上当,哈哈大笑不已。

  他一愣神的工夫,刚刚那支杀过来的裴元绍也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多做纠缠,一击得手后迅速远遁。

  深深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的张飞,满腔怒火却无从发泄。他现在身边只有几百残兵,这么一点人聚在一起都嫌不够用,又哪里敢分兵?

  去冲城,后面的喊杀声再起;往后追,城里的喊杀声也会鼓噪。虽然每次都是虚的,但谁又敢保证,它会不会变成真的。

  张飞所部一夜没睡好,早上朝食还没吃完就被张飞催着匆匆班师,然后被一路神出鬼没的陷坑和冷箭搞得心态全崩,现在更是面对这样顾头不顾尾的窘境。

  别说身心俱疲的他们了,换正常人也顶不住啊。

  这时候,秦琼最后一招大杀器来了。

  城头上忽然哗啦啦涌上来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有的头发花白,有的是妇人,有的乳牙还没掉。老的女的幼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跟着张飞出城士卒在城中的家眷。

  亲人相见,两边都哭成了一片。在得知瓦岗入城后善待百姓秋毫无犯之后,即使是再死硬的兵士都没了战心。

  张飞治军手段酷烈,动辄鞭打士卒,眼看家人们在城里没有一点危险,还说投降之后不仅来去自由,瓦岗还给发放粮秣补助。

  既然如此,傻子才去卖命攻城呢!

  如果是平时,张飞好歹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好言安慰士卒并且颁赏以安众心,能把士气救回来一点是一点。

  但他现在心里已经被怒火和狂躁所占据,失去了理智的他根本没耐心做这样有的没的,只想由着脾性去做。

  “啊!”

  悍然一矛,张飞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近前的一个士卒捅死后,威胁道:“都给我去攻城,夺回城池!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本就是豹头环眼的他,此时半边脸上溅的都是血,看起来更加慑人。不止是在本地招募的士卒,就连从徐州就跟随着他的几名亲信,都悄悄离他远了些。

  迫于暴怒的张飞,可怜的士卒们总算开始挪动起身子了。然而在即将走入弓箭的射程时,不知道是谁猛地喊了声:“不打了,回家!”

  这一声如石入静水,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士卒将手中的兵器随地一扔,然后没命地朝紧闭的城门处奔来。

  见状,城上的瓦岗弓手急要发箭拦阻,却被秦琼微笑着阻止:“他们只是要回家而已。开城门!”

  周仓上前劝道:“大哥,万一张翼德有诈?”

  秦琼却指着远处气到跳脚的张飞,自信地保证道:“他若是有诈,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了。”

  “大哥言之有理。”周仓又劝道,“但即便没诈,此时开了城门让外面人一下子涌进来,会不会控制不住啊?”

  秦琼不禁赞许地看了周仓一眼,老周不仅人靠谱,这意识也挺靠谱的啊。不过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当下将佩剑交给周仓,命令道:

  “周仓接令,你速带城上所有弟兄,打开城门,与裴元绍夹击张飞,不求杀,也不求捉,只要赶走即可!”

  等周仓接过了剑,秦琼就走下了城:“城外这群人,就交给我了。”

  ……

  当手下人全跑到城墙下投诚时,张飞就知道,完了。

  继上次因为酒醉弄丢了徐州之后,这次他又因为狂傲和愤怒丢了古城。

  连续两次把兄弟三人安身立命的所在给丢了,而且和上次一样,这次又把两位嫂子陷在了城中,张飞已经不敢去想像该怎么面对大兄的目光了。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六个徐州出来的老部下,而此时城门大开,一股不下百人的兵马直冲过来。

  背后也喊杀声一片,那支阴魂不散的伏兵这次真的来了。

  怎么看,都已经败得彻彻底底了。

  “三将军,咱们往北边去找二将军吧?”

  趁着前后兵马还有段距离,一个老部下连忙提议。

  闻言,张飞抬起头,一双环眼中布满了因为愤怒和恨意炸起的血丝。他握紧了蛇矛,厉声说道:

  “走虽可以走,却不能这么白白的走了。尔等且看我去擒他一员将领,把城中的糜先生和二位嫂夫人换出来再走!”

  说罢,张飞挺矛纵马,直取后面杀来的裴元绍。

  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理智,一边是皮糙肉厚想擒住估计得费好大一番工夫的周仓,一边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是菜鸡快来抓我”的裴元绍,赶时间的他当然知道该选择谁。

  裴元绍见一堵黑山朝自己莽过来,心中大惊:老子就是一捡漏掩杀的,放着我大哥秦琼和二哥周仓那么能打的不去,干嘛来跟我过不去?

  张飞的马虽比不了赤兔,但仍然十分迅速。不容裴元绍多想,丈八蛇矛已经裹挟着猛烈沉劲的刚风朝他砸来。

  他来不及举枪格挡,就被这一矛狠狠扫在腰上,当即就飞了出去。

  要不是张飞为了生擒他去换人,而改戳为扫的话,裴元绍身上现在只怕已经多了好几个透明窟窿了。

  尽管没死,他生挨了张飞含恨的一下后,趴在地上的裴元绍仍然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就连张飞把他拎起来挟在马上时,他想反抗,全身都动弹不得。

  见裴元绍连一回合都没撑住就被张飞生擒,不管是裴元绍带的人还是周仓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周仓十分担心裴元绍:“张翼德,你快把阿绍放了,不然你算什么汉子!”

  张飞回声骂道:“汝等夺我城池,又算什么?!”

  周仓反驳道:“明明是你先无故进犯我们瓦岗寨的!”

  对于这一点张飞确实理亏在先,只好略过这一点,亮出了自己的条件:“不管别的!尔等先把城中我的两位嫂嫂,还有糜竺糜芳二人放了,我再把这人还给你们!”

  秦琼早就得了通报,急忙放下安抚降卒的活,骑上黄骠马赶来此地。

  听了张飞的条件,秦琼没有半点为难的意思,直接答应道:

  “若非翼德公犯我山寨在先,我也不会夺了翼德公的城池。但我素来敬仰云长公,不愿多生嫌隙,放回二位皇叔夫人和两位糜先生是理所应当的。但如今皇叔无音,云长未回,难道让二位夫人再次颠沛于路吗?”

  张飞怒道:“那你待怎样?不放出嫂嫂,我这便杀了此人!”

  “且慢!”秦琼连忙喝止,然后提议道,“如今翼德公不如先去寻皇叔和云长,两位夫人权在城中安歇,由糜子仲照看,我瓦岗保证绝不冒犯。待寻到了皇叔后,我即刻将他们送还。为表诚意,我先将糜子方放回,何如?”

  “哼!”见秦琼说的在理,张飞心中的怨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他仍然没法对秦琼有什么好脸色。

  不想说话,于是张飞就拎起裴元绍,往秦琼这边扔来。

  秦琼连忙让人把裴元绍小心抬起来,往古城里的医馆送去。看样子这位倒霉孩子伤的不轻,最少也有个伤筋断骨。

  “既然翼德公这么有诚意,我等也不再叨扰,稍后自会有人将糜子方送出城,告辞!”

  说完,秦琼简单地拱了拱手后,就甩身带着人回城去了。

  坐在马上,张飞原地呆驻了没多久,就见身上单衣仅着佩剑的糜芳骑着马,垂头丧气地从城中走出。

  张飞见状,连忙迎了上去。相见之后,也都没好意思说什么话,略略计议了一番之后,就北上寻找刘备和关羽去了。

  目送着这一行人远去之后,秦琼终于放下心来。

  很奇怪,上辈子他南征北战,经历过无数战阵,打下过百余城池,按说早就该对攻城略地这种事无感了。

  然而这回不过是和张飞进行了一次双方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的小“冲突”,打下来一座户口堪堪过万的小县城,心里的感觉却像完成了一件多大的成就一样,砰砰直跳。

  “很简单啊!”按照惯例,小高这时候又跳出来刷了一波存在感,“就像一个人每天都要喝十斤烈酒,结果他突然生病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饮酒。当他病好了的那天,尽管是一壶寡淡的村酿,他也会激动地如饮醇醪的。”

  秦琼若有所悟:“你是说前世老夫因为久病床榻,十几年未上过战场。如今虽然是一场小战,却犹如一壶清酿也能沁人心脾了?”

  “没错,小战比壶。”

  先无端发表了一个暴论后,小高接着说道:“但我的真正意思是说,老爷子,想学酿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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