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下,英雄落马,杀声止歇。
李雄后至,眼见兄长死在吊桥之前,不由大恸,急命军士将尸体抢回,扶尸痛哭。
李流随后亦率军赶来,在城外十里下寨。
李雄入帐哭道:今父兄皆死于罗尚,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不报,非为丈夫。请叔父即刻下令攻城,侄儿愿为先锋!
李流当即召集诸将,与众说道:兄侄大仇,我非不欲报。但宗岱军若忽从背后杀来,我必腹背受敌,全军尽没。依我之议,不如暂且投降罗尚,合力以拒朝廷,你等以为如何?
李骧:兄长切切不可。罗尚与我等仇深似海,兄长怎可与虎谋皮!
李流:大丈夫处世,在于权变。我意已决,贤弟休得阻拦。
李骧闻此,瞪目无语。李雄冲冲大怒,大步出帐,召父亲旧部言道:罗尚受我财帛,却杀我父。今我叔欲降罗尚,岂非与虎谋皮,何能得以全生?且辛冉痛恨我等,若投降必被坑之。公等不若从我决死一战,先杀退朝廷之兵,再攻进成都,杀罗尚以自立。
阎式、何世、赵肃等李特旧部:我等皆听将军,愿拥将军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次日,罗尚趁李荡新丧,唆使何冲率军出城,要与李流决战。
李流不敢应战,在帐中只是唉声叹气。
李雄见叔父如此胆怯,愤然出营,大呼流民,各执兵器上马,于营外列阵。
何冲出阵,李雄亲出交战,含悲奋勇,神威难当。未及十合,何冲抵敌不住,拨马还走入城,复令关闭城门。
李雄正欲并力攻打,忽听背后鼓声震天,一支人马自北而来。
探马驰至:报少将军,朝廷援军到也。领兵者乃是先锋孙阜,自德阳来救成都。
李雄大怒:便是此贼杀了我父部将蹇硕、任臧,今日可击杀之,为二将报仇。
于是只留千余人看住城门,自率大军返身迎战,直冲入敌兵阵中。阎式、何世、赵肃等见少主奋不顾身,遂驱兵大进,自后掩杀。
孙阜大败,北退百余里,犹自收脚不住。回头见追兵未至,终于勒住战马,下令扎营,并召集部下商议:如今贼势大炽,战之不利。我等不如回报宗刺史,整兵再战。
诸将:先锋所言极是。
话犹未了,忽有探马自垫江而来,报入中军:宗帅忽得重疾,不治而亡。
孙阜大惊道: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于是不敢停留,立即下令拔营起寨,率领残军竟渡沔水,逃出汉中。
李雄大获全胜,自料再追孙阜不及,遂引兵还营,来见叔父李流。
李流惭愧至极,因谓李雄道:我日前议降罗尚,是惧遭朝廷官军夹击,怯懦之甚。不料贤侄如此壮健,竟一举建此大功。此后凡军中之事,但听贤侄之谋。
由此甚奇李雄之才,交付兵符令箭,将军中之事悉以任之。
李雄:小侄岂敢僭越,侵吞叔父兵马?只求独率我父旧部,报我父兄大仇足矣。
不待李流回言,于是施礼出帐,自引本部兵马而去。随即攻杀汶山太守陈图,占领郫城。李流愧悔不已,只得徙军向北,屯于郫坡。
当时郫坡驻有涪陵千余家蜀民,依附青城山处士范长生,结坞自卫,李流不敢强攻。
时有平西参军徐舆,正居成都。闻说李流与李雄分兵,独据郫坡,于是拜见罗尚。
罗尚:将军见我,不知有何见教?
徐舆:今流贼不和,分兵两处,是天助我灭之也。请将军借某数千人马,与范长生同伐李流,其后再以得胜之军剿灭李雄,是谓益州百姓之幸,亦朝廷之幸。
罗尚见他提到朝廷,心怀不悦,冷笑道:将军乃是朝廷命官,不去朝廷请援,却来我处借兵,倒也笑话。况我兵少,尚不足以守城,无力外借,将军请罢。
徐舆见其如此说法,不由大怒,因转身离开府衙,就率家兵出城,往郫城反投李流。
李流早闻徐舆大名,急忙迎入帐内,问道:将军来此,是劝我投降罗尚乎?
徐舆:罗尚贪鄙小人,且是朝廷反叛,迟早败亡,投其何用!某今来此,是欲劝范长生归降将军,以坞中存粮资助贵军。将军岂有意乎?
李流:若果如此,流得据益州,必与将军共之!
徐舆慨然应允,于是率领家兵出营,至坞前自报姓名,入见范长生,说其归降流民军。
范长生颇识时务,知道此时朝廷内乱,罗尚无能,皆不能控制益州。因见徐舆也已归降义军,遂从其劝说,大开城门,迎接李流入坞。
流民军入坞之后得食,再得涪陵数万蜀民,因而军威大振。
镜头转换,按下成都,再说洛阳。
宗岱因病重既殁,孙阜又遭大败,遂修急表,将军情报至洛阳,呈递朝廷。
惠帝览奏愈惊,立下诏旨:令新野王司马歆离京就国,都督荆州诸郡,招募当地武勇之士,以溯江入蜀征讨李流,解救罗尚之危。
司马歆领旨入楚,到荆州任上,立即征丁拉夫,兼且为政严苛,于是大失蛮夷民心。
义阳蛮张昌聚其乡党五千人,对众说道:今朝廷欲逼我入川远征,助罗尚而抗李流。罗尚乃残苛匹夫,天下谁不知之?且李流、李雄等极得民心,征之不义。新野王今逼勒甚紧,不如反之,若何?
因其一番鼓动,众乡党蛮族群情激昂,于是皆从其反。
大户石冰闻之,率乡人五千前来归附。张昌大喜,便以石冰为前部,来寇扬州。杨州刺史陈徽闻蛮人来寇,毫不为意,即调兵出城,与石冰战于平野。
石冰武艺精熟,且善用兵,一阵便将扬州军杀得大败,陈徽引心腹数百骑远遁。
张昌进城,得了扬州,重赏石冰。此后不过旬日,江州、武陵、零陵、豫章、武昌等诸郡皆为张昌所据,旬月之间众至三万。张昌于是更置各郡牧守,威震荆扬。
但因其部众皆为小民盗贼出身,专以劫掠为务,却哪里懂得治理郡县!一时之间,江南之地便为盗贼渊薮。
新野王司马歆无力控制,急报朝廷。
惠帝览表大慌,即命刘弘为南蛮校尉、荆州刺史,率军前去镇压。
刘弘到任,即辟陶侃为南蛮校尉长史,领大都护,命为先锋,开赴襄阳,讨伐张昌。
字幕:陶侃,字士行,鄱阳郡人,父陶丹曾任孙吴扬武将军,后徙居庐江郡寻阳县。
镜头闪回,叙述陶侃往事。
父亲陶丹死后,陶氏家道中落,陷入困顿。忽有一次,鄱阳郡孝廉范逵途经陶侃家,时值冰雪积日,陶侃仓促间无以待客,不由大窘。
陶母见有客来,知道家道艰难无以飨客,于是剪下自己长发,暗令儿子将其拿至街市之中,卖予做假发者得钱,换得酒菜而归。
范逵畅饮极欢,连其跟随仆从也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来日一早范逵告别,陶侃相送百余里。范逵颇为感动,于是问道:以卿之才,不宜埋没左闾,何不到郡中任职,图一个出身?
陶侃答道:此亦某平生之愿,奈身在寒门,为世族不容,又无人引荐,恨无门路。
范逵点头:我故意上门打扰,卿母子虽然贫寒,但竟出家中所有待客,颇有古人风范,世之不及。卿姑待之,某此去必有以报。
于是告辞而去,拜见庐江太守张夔,极力称赞陶侃之能。
张夔于是召陶侃为督邮,兼领枞阳县令。陶侃在任以才能著名,遂迁任本州主簿。
州部从事到郡巡视,见陶侃并无礼敬,便欲寻隙责之。
陶侃下令闭门,约其部下,正色对从事说道:某若果有错处,自当按宪令处治,不应如此相逼。公若不按礼法办事,我则自有对待之道。公闻刘玄德怒鞭督邮之事乎?
从事惧而敬之,只得怏怏离去。陶侃为吏,因有谋略,便为世人称道。
太守张夔之妻生病,问遍当地医者,皆不能治,需到数百里之外延聘名医。当时大雪天寒,众僚属皆感为难。
陶侃说道:服侍君父乃为臣子之义,郡守夫人亦同我母。岂母有病,而子不尽心哉!
于是主动前往,千难万险,请得名医回来,张妻之病得救,众皆钦佩陶侃礼义。
长沙太守万嗣会见陶侃,诚心敬悦,赞道:公终必名满天下,请与犬子结为兄弟。
陶侃:敬喏。承蒙下顾,不胜荣幸之至。
张夔妻子得救,心怀感激,遂举陶侃为孝廉,令至洛阳拜谒丞相张华。
张华以为陶侃乃是荆南偏僻之人,又出身庶族,初时不予理睬。
但陶侃每次去张华府上,并不理会张华态度,俱都神色安然,宠辱不惊。
张华见此甚为惊奇,遂唤其登堂入室,问以经典政务。经过一番交谈,终为陶侃渊博学识折服,遂命除任郎中之职。
孙秀当政,因士族耻于任其掾属,于是便召陶侃为舍人。
豫章郎中令杨晫为乡人一致称扬,陶侃因同乡之谊前往拜见。杨晫见而惊异,评价道:《易经》曰“坚固贞正,足以谋事”者,陶士行即此人也。
乃与陶侃同乘,去见中书郎顾荣。宾主交谈片刻,顾荣便对陶侃颇为敬重。
吏部郎温雅当时在坐,对杨晫说道:以明公身份,何与小人同乘?
杨晫不悦道:士行非小人也。
清谈领袖乐广欲会南方之士,武库令黄庆向其推荐陶侃,却不为乐广所用。黄庆后任吏部令史,举陶侃为武冈县令,后为郡府中正,此番终为刘弘征辟重用。
闪回结束,书归正本。
陶侃应荆州刺史刘弘征辟,奉令为先锋大将,即引五千精兵,前往扬州讨伐张昌。
大军走未及远,探马来报刘弘:张昌兵围宛城,前将军赵骧败走,太守羊伊被杀。
说犹未了,又有探马报来:张昌已打破宛城,生擒新野王司马歆,杀其全家,由是襄阳震怖,贼势大盛。
刘弘闻报,当即传令:将中军大营退至梁县,命探马去追陶侃,告其张昌大军动向,命其休去扬州,约会转而北上,与我合击此贼。
探马领命,施礼出营,飞奔去了。
镜头转换,古城襄阳。
张昌破了宛城,引得胜之兵前来攻襄阳。但因襄阳城高池深,以至数日不克。张昌见攻襄阳不下,即引军下船,沿汉水进入长江。
由此长江沿岸荆、江、扬等州,大部为张昌所控制,并将中军大营设在竟陵。
刘弘得报,又命中军持令牌到前锋营,派陶侃等人在竟陵集结,进攻张昌。
陶侃领命,引军兼程驰至竟陵,扎下营寨,休兵歇马一夜。次日早饭已毕,下令三军就营前列开阵势,派人至张昌营中下书约战。
张昌闻是朝廷发兵来征,问及领兵者乃是陶侃,不由大笑,全不以为意。于是亲提兵马至于城外,对面列阵,催马上前。
陶侃出阵,扬声骂道:张昌逆贼!朝廷有何薄待你处,竟敢聚众谋反,屡抗朝廷天兵?
张昌:你是何人?通名再战。
陶侃:某乃钦命南蛮校尉长史,讨逆先锋陶侃是也。天兵到此,何不下马投降?
张昌:朝廷无将可派,才使无名之辈出阵。竟敢出此狂言,可笑啊可笑。
陶侃:无名小辈,专擒有名上将。你不投降,到时为我所擒,后悔迟矣。
张昌:我闻你乃庐江郡中一个小小方正,不知花了多少银钱,捐来这个长史,也学人带兵?你若投降孤时,倒可做我主薄,绝不亏待。
一言道罢,背后军将尽皆哗笑。
陶侃受他侮辱,当时紫红了面皮,不再答言,挺枪纵马上前。张昌欺负陶侃文弱,亲抡大刀来迎,战不二十回合,便有些气力不加,腰酸手软。
张昌奇道:看不出你这书生,倒是个会家。某不敌你,让过一阵,休来追赶也罢。
说罢,办个遮拦,拉个败式,拨回马头便走。
陶侃挥军追杀,张昌军大败,直逃至下隽山方才住脚,于山中扎营固守。闻知部众尽降陶侃,后悔不该如此轻敌,于是令人知会石冰,使其据住临淮,便于救应。
陶侃一战得胜,由此名声大噪。于是一路收揽张昌败兵,降者无数,荆州乃平。
刘弘亲引大军来到,陶侃入帐拜见。
刘弘大笑道:卿首战大败张昌,是初出茅庐第一功也。某昔曾在羊公帐下为参军,羊公谓我此后当居其职,后果应其言。今观卿之大才,则必继于老夫之后矣。
陶侃大喜逊谢,满帐诸将无不钦羡。
刘弘于是具折入京,将陶侃平定荆州之功上报。晋惠帝览奏大喜,当即回诏,敕封陶侃为东乡侯,食邑一千户。
时荆州各郡守宰多阙,刘弘请于功臣中补选,表奏皮初为襄阳太守。
朝廷回复,诏准其奏,并拜刘弘为镇南将军,都督荆扬诸军事。刘公在荆州劝课农桑,宽刑省赋,公私给之,百姓无不爱悦。
镜头转换,按下荆州,复说益州。
罗尚见李雄围困成都日久,并无退去迹象,独坐愁城,苦思破敌之计不得。
这日门官入报:府外有武都人朴泰遣使前来下书。
罗尚:唤他进来。
门官领命,引入来使,奉上朴泰来书。罗尚展视其书道:
某为武都世族,向为巴氐李特裹胁,举家入蜀,以避鲜卑之乱,不得已也。今李特已卒,其子李雄酷烈,不恤旧部,屡为折辱,某深恨之。来日三鼓,公若将成都之兵以袭郫城,某率部曲万人可为内应,举火为号,共诛李雄。书不尽言,恭候回复。
罗尚览书大喜,又盘问来使几番,并无丝毫破绽。于是唤过心腹大将隗伯:来日定更之时,你可引两万成都守兵尽出,率军夜袭郫城。彼处自有内应,助你一战成功。
隗伯领命,至期引兵出城,蹑足潜踪以进。
到了郫城,恰好三更,隗伯将兵伏于城外,单等朴泰内应。
谯楼鼓打三响,忽见城头火起。
朴泰驱兵上城,令将数百把长梯送出城外,又命放下吊桥。
忽闻城内有人喝问:是何人开城,又放下吊桥!朴泰,你要通敌么?啊也!
随着一声惨叫,城内呐喊声四起,似有交兵之状。
隗伯在城外听得清楚,愈发更无怀疑,急命:众军登梯,与我夺城!
成都军奉命,争相攀缘长梯登城。不料前军刚刚登上至梯顶,尚未攀上城墙,只听城上有人大喝一声:众军动手!
女墙后面登时立起无数兵将,每两人架一铜盆,探身往长梯上便倾。
城下众军抬头往上看时,不知是甚么物什,但见热气腾腾,烟气弥天。成都兵身在长梯之上,只恨无处藏躲,尽被淋于身上,满头满脸。
只见浓烟起处,刹那间焦糊之气弥漫,成都军惨叫连天,纷纷跌下长梯。
隗伯急上前看时,见军士脸上尽是燎泡,原来那城上所倾之物,竟是烧开的热油,沾于身上,便即皮开肉绽。隗伯知道中计,急命众军下梯速退。
军士被摔死十之二三,剩下的头昏脑胀,回身便跑。却忘了背后便是城河,又落入水中,淹死十之一二。剩余半数残军,踏着同伴尸体渡河,返身便逃。
未出三五里路,忽见道路两侧火光大盛,却是李骧在此等候已久,列阵相待。此时见成都兵败归,这才指挥伏兵出击,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战至四更,隗伯身负重伤,被李骧军活捉,余军走投无路,只得投降。
李骧即令降军在前,自率大军紧随其后,连夜急行至成都城下,天色未明。降军齐呼万岁,对城上守将说道:隗将军已取郫城,命我等回来报捷。速开城门!
守军见是自家兵马,于是大开城门,李骧率军一涌而入,夺了成都少城。
军士急入府衙,报知罗尚:将军,大事不妙,今被李雄用计,赚入城中。
罗尚手足无措,急率亲军退至太城,令关门落锁,多备矢石守卫。
李骧夺了少城,情知太城坚固难下,于是分军先去攻打犍为,截断罗尚运送物资进城之道,并擒杀犍为太守龚恢。
成都少城既失,太城粮道亦绝,不由官民皆慌,军无斗志。
次日门军来报罗尚:北边旌旗蔽日,尘土大起,必是李流及李雄亲引大军来攻。
罗尚闻报,不敢稍停,急收拾金银珠宝数十车,率兵从南门而出,逃往江阳,并遣使向朝廷上奏,成都已为流贼所得。
朝廷闻奏,只得下诏:令罗尚暂统巴东、巴郡、涪陵诸郡,以供应军事给养。
字幕:太安二年,李流病故于军营之中,李雄统领父叔诸军,统管流民各部。由是军威大壮,大败罗尚军于郫城,乘胜进军成都。当时罗尚已远遁巴郡,太城守将罗特打开城门,迎接李雄进城。当时李雄见军中大饥,于是令诸将率部众到郪地就食,挖掘野芋头充饥。蜀人亦因饥荒流亡逃散,往东至于江阳,往南进入七郡。
镜头转换,成都蜀宫。
朝堂之上,流民部将及群僚相互商议,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欲拥李雄称帝。
于是簇拥上殿,跪叩进奏:主公今得成都,乃是上天旨意,并老主公暗中护祐之功。愿主公效法当年公孙述及刘备独霸汉川故事,承即大位。
李雄:众卿差矣。我等皆为流民,被逼无奈造反。某是何出身,敢妄想如此!
诸将数请:主公难道不闻,天赐不受,必受其咎?
李雄屡次推辞,最后不耐众将喋喋不休,于是说道:我闻范长生为当世神仙,当初曾救我流民不死,于我等有活命之恩。今其居于山崖洞穴,求道养志,汝等可使人迎其下山,请入成都,某甘愿为臣,奉其为主。
诸将见此,只得从命,遣使入山,相请范长生入主成都。
使者去得快捷,回的便当,向李雄回复:范长生执意推辞,不肯下山。
诸将闻此,再次敦请李雄登基。李雄尽量避让,不敢称制,于是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无论大小事情,都由李国、李离兄弟决断。
李国等人见此,事奉李雄则愈加恭谨,蜀人由是大服。
镜头转换,按下成都,复说江阳。
罗尚在江阳稳住阵角,见军中缺粮,派别驾李兴东至荆州,向镇南将军刘弘求粮。
李兴到了南郡,拜见荆州刺史刘弘,呈上罗尚求粮书信。
刘弘问明流贼军情,叹道:荆州蛮贼方平,某无力入蜀,致使流贼得志,实乃国之不幸也。召库吏前来,使其发付粮米,随李别驾护送,前至巴郡。
参佐刘成谏道:蜀道遥远艰险,运粮难至。加之荆州本地战乱未平,军粮亦不敷分食,不如从零陵拨出五千斛米,以付罗尚。
刘弘:四海九州,皆为天子所有。某供罗公粮米,则无西边之忧,又何吝哉。
于是下令尽搜府库,得三万斛米,尽付李兴,令人押送至夷陵,使罗尚派兵来接。
李兴不意刘弘如此慷慨,感激涕零,回报罗尚,大赞刘使君厚德。罗尚大喜,因靠此三万斛粮米得以生存。
于是下令拔营起寨,离开江阳,移驻巴郡,其后派兵抢掠蜀中,以充军实。
在劫掠过程之中,罗尚军俘获李骧妻昝氏及子李寿,带回军营,罗尚下令皆都诛杀。
画外音:晋永兴元年,流民军诸将商议,执意请李雄即皇帝尊位。李雄再三推辞不过,犹不肯为尊,于是自称成都王,建年号建兴,与民约法七章,赦免境内罪犯。命叔父李骧为太傅,兄李始为太保,折冲将军李离为太尉,建威将军李云为司徒,翊军将军李璜为司空,材官李国为太宰,余者委任有差。又追尊曾祖李武为巴郡桓公,祖父李慕为陇西襄王,父李特为成都景王,母罗氏为王太后。
李雄称王之后,再次派出使者,力请范长生下山。
范长生推托不过,终于答应下山,遂乘素车至成都。李雄亲率百官迎接于宫门之前,请至内殿,执版让坐,拜为丞相,尊称为范贤。
至建兴三年,范长生率领群臣,再劝李雄称帝。
李雄从之,于是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晏平,国号大汉,史称成汉。
于是下诏:追尊先父李特为景帝,庙号始祖,母罗氏为太后。授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封西山侯,许其部曲不参与征伐,租税归入私宅。
李雄建国初始,与蜀民只是约法七章,朝廷制度不立,军无法纪礼仪,文官只知收敛,将军们则仗恩倚功,各自争夺官夺位,朝野乱作一团,毫无章法可言。
蜀民由是不胜其苦,渐渐怨气冲天。
尚书令阎式见此,于是上疏于成汉皇帝李雄。其疏略云:
臣闻凡治国定纪,总以遵循旧制为上。依汉、晋旧例,惟太尉、大司马执掌兵权,太傅、太保乃曰父兄之官,讲论道义之职而已;司徒、司空,掌管五教九土之事。秦代则设置丞相,统掌天下政务。汉武末期,则破例使大将军统掌政务。今陛下基业初建,百事不全,诸公大将班次各有不同,故所请官职皆与典章旧制不合。为保社稷长远之计,臣谓应立制度,永为楷模法式,伏惟上闻!
李雄从之,便使范长生依当年武侯治蜀时所立《蜀科》为范,撰订国体官制。
画外音:至此为止,成汉国方有法度律令,体制渐备,始有国家朝廷规范,士民尽皆奉行,军威亦壮。其后永嘉四年,罗尚死于巴郡,部众瓦解,李雄于是占据整个益州。
镜头转换,按下益州,复说洛阳。
当时西晋朝廷,司马乂虽在洛阳总掌朝中大权,但事无臣细,皆向邺城成都王司马颖报告询问,故此司马颖实是遥掌朝政。
李雄占据蜀地自称成都王,罗尚被逐出益州之事,早有梁、益二州折报入京,满朝公卿诸王皆知,朝廷大震。
司马颖在邺城闻报李雄在蜀中称王,不由大怒,便召部下群臣议道:益州生此大变,皆因长沙王用人不当,丧师辱国而致。我当为朝廷除此庸材,先正朝纲,再伐不臣!
正说至此,忽从人入报:河间王自长安遣人前来下书,现在殿外候见。
成都王:令来使入见。
来使上殿,山呼殿下千岁,递上河间王书信。观其书略云:
今长沙王得专朝政,皆因殿下逊让之故,至其横行无忌,欺压群臣。荆州张昌及益州李特谋反,长沙王动止失据,屡遭败辱,不可不除。前日某使河南尹李含、侍中冯荪及中书令卞粹等谋刺杀之,反对皇甫商告发,三人皆为司马乂诛杀。今我若不发,则尽死于其手,书不尽言,惟殿下之命是听。
司马颖览书,决心已定,便当即写表,上奏天子。其疏略云:
臣启陛下。今长沙王司马乂论功不平,与仆射羊玄之、及左将军皇甫商等专权朝政,天下臣民无不衔恨怀愤。臣请即将司马乂罢职,遣归封国,并诛羊玄之等佞臣。陛下如不从臣奏请,臣便起兵以向京师,代天子伐之。
写毕用了玺印,递与来使:你回去还报汝主河间王,使其在这奏表上加盖印玺,呈报朝廷,便是我二人联名,请奏天子除贼。
来使领命,归报司马颙。河间王见说成都王肯与自己联手,于是大喜,便在成都王奏章上加盖自己玺印,又签了花押,遣使拜表进宫。
惠帝览毕二王之奏,掷表于地,立即亲书回诏,命使者带回,并怒谓众臣:二贼敢如此威逼朕躬!若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真敢举兵向阙,朕将亲率六军以讨之!
竟一改往日怯懦形态,掷地有声,雄姿勃发。
使者回报司马颙,并以帝言转告。
河间王见天子之语颇有回护长沙王之意,于是便以李含之死为由,鼓动三军,使张方为督,统兵七万,往洛阳征讨长沙王司马乂,会合成都王之军共进。
张方领命,率军直趋洛阳而来。司马颖闻说河间王出兵,遂欲亲自引兵应之。
卢志闻知,急忙入谏:明公前番委权辞宠,天下共仰,得众望之美。今逢大变之际,何不顿兵关外,文服入朝,以奉天子?此王霸之事,望殿下行之,休以兵交。
成都王虽然敬重卢志,但不肯听。
参军邵续亦谏:人有兄弟,如同手足。明公欲当天下之敌,而先废一手,可乎?
成都王仍不肯听,即令出兵。
兵至朝歌,于是派将: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锋都督、前将军、假节,总督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石超等诸将,率军二十余万西向洛阳,与河间王会合,共伐长沙王。
陆机:末将得令,多谢殿下信赖。
成都王大喜,命诸将听从陆机分派,于是宣布散帐。
诸将闻说令陆机总督军马,位在众人之上,皆不服气。王粹自谓跟随成都王日久,且屡立战功,更是怨恨不平,公开表示不服。
参军孙惠见诸将如此情状,亲至陆机内帐劝道:今殿下命阁下为三军之帅,诸将各有不平。夫将帅不合,战之大忌也。阁下虽出身将门,但从不知兵,其不危乎殆哉!不如将都督让于王粹,公为参赞军机,不宜可乎?
陆机自诩才高八斗,答道:某领命之时不辞其职,今若因闻公谏,再以帅印让与他人,则其必谓某首鼠两端,更所以速招其祸也。
孙惠出帐叹道:骄帅悍将,能不败乎!
镜头转换,洛阳长沙王府。
门人入报:禀主公,有客自邺城而来,请见大王,说欲报以密事。
司马乂:既是从邺城而来,且有密事奏报,令进内殿。
不速之客进入内殿,礼拜已毕。长沙王命人赐坐,问道:成都王有何旨意教我?
来客答道:我非成都王信使,而是邺城游侠,仗义江湖,专门扶倾济危。因探知成都及河间二王联手,将要起兵来伐殿下,故来报知。
长沙王惊异道:河间王反我,情有可缘。成都王乃我同胞兄弟,当初又将朝政大权亲让于我,今岂肯与河间王同谋,互相谋害?
来客闻此,脸现异色,长身立起。
左常侍王矩在侧值侍,急抽肋下长剑,电闪而出,来客右臂已断,血流满地。
长沙王:左常侍,因何行凶?
王矩叫道:此乃刺客,心怀鬼胎。殿下若是不信,可搜其身上!
长沙王点头,示意卫士上前搜之,果在来客怀中获得暗藏短刀,倒持刀柄献上。王矩拔刀出鞘试之,只见刃泛寒光,锋利至极。
刺客脸色煞白,颓然叹道: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长沙王又惊又怒,当下详细拷问,命其供述真实来意。
刺客受刑不过,最后招认:我乃成都王所派刺客,以报密为由得近殿下,欲趁大王惊讶不备时杀之,则免兵戈之苦。此供是实,并无虚言。
长沙王得其供状,既怒且悲,令将刺客乱刀剁成肉泥。其后随即入宫,奏闻天子:河间王及成都王以兵谋反,且遣刺客入京,欲谋弑天子,先来杀臣,今事败而诛。
惠帝大惊且怒,即传诏旨:任长沙王司马乂为大都督,召集六军,朕亲自领兵出征!
长沙王奉旨,召集禁军及三部司马,共计大兵十三万,出城分头迎敌二王之兵。令皇甫商为先锋,率军一万前至宜阳以敌张方,天子亲领中军合后。
话不叙烦,镜头转换,兵至宜阳。
两军对圆,皇甫商出战张方,双枪并举,两军呐喊,各为主将助威。战至十余个回合,皇甫商不敌张方之勇,回头大败而走。
张方驱兵赶来,冲动天子车驾,遂大破之。
惠帝见禁军皆散,惊得跌下车辇。幸得亲兵卫队保护,败走于邙山。
国丈羊玄子随驾,因为年高体弱,以致忧惧而死。惠帝大为悲悯,命就路侧埋之。然后不敢稍作停留,下令继续夸奔逃,趁着月色赶路。
走至半夜,前面影影绰绰,忽见一个庄村。天子腹中无食,令卫士入村叫门求食。
卫士领旨,便拣村首最高门户,敲门传唤。庄客打开院门,见来者皆都冠冕堂皇,不敢寻问来者身份,报请太公起身接见。
太公出接,闻是皇帝陛下至此,急行大礼参驾,请入院内,待以酒食。
惠帝吃饱喝足,这才想起主家尚在廊下,因命唤入,问其姓名。(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