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蔡城外,淮水之上。
诸将见到车桥,无不惊喜,齐声向主将崔延伯贺道:此桥随意沉浮,既可切断赵祖悦逃路,又使战船不能通行,将军奇思,果然妙用无穷。
只因有此车桥,河上船不能行,梁将昌义之、王神念驻扎梁城,便不能够前进一步。
魏军主帅李平乘此机会,部署军队分水陆攻打硖石,攻克外城。乙丑日,城中粮尽,外面救兵不至,赵祖悦出城投降,终被李平诛杀,尽获其部众。
胡太后闻报攻克硖石,诏命崔亮乘胜深入。
崔亮领旨,来与李平商议进军。
李平却并不与崔亮商议,立即升帐聚将,持天子剑分派各将,从水旱两路一同出发,会军攻打浮山堰。
崔亮自谓在朝中资格无匹,见李平如此目中无人,勃然大怒,乃违抗李平指挥,借口患病请求撤还,且不待李平回书,就私自率本部撤军。
李平恼怒欲狂,上书请处崔亮死刑。
胡太后下诏言道:崔亮进退自作主张,违我战略计划,虽曾获小胜,怎免其大罪!然我日理万机,不轻易杀戮,可任其以后将功赎罪可也。
魏军兵分势弱,李平无计可奈,只得引军北还,以致此番南征又成画饼。
画外音:此番南征不成大功,皆因魏营诸路将帅争其爵位高下,互不听命之故。崔亮之所以敢抗李平之命,亦因有李崇抗己军令在先,朝廷亦未处分李崇之故。
镜头闪回,补说李崇抗命之事。
字幕:李崇,字继长,黎阳郡顿丘县人,魏文成帝元皇后李氏之侄,南宋济阴太守李方叔之孙,公爵李诞之子。袭爵陈留郡公,拜镇西大将军。
孝文帝整顿吏治之时,李崇为大使巡察冀州,任梁州刺史。
齐国犯边之时,复诏李崇为将军、荆州刺史,镇上洛。李崇积极整饬边戍,宣诏绥慰,每将所掠南齐国人悉数送还。齐国人感其恩德,亦遣还荆州人二百余口,两境无复烽火。
李崇治理荆州四年,甚有政绩,后任兖州刺史。
兖地多劫盗,李崇令各村建一楼,楼悬一鼓。盗发之处,双槌击鼓,四面诸村始闻者擂鼓一通,次闻者以二为节,后闻者以三为节,各击数千槌。俄倾之间声布百里,其中险要皆有人事先埋伏,盗窃始发便可擒拿。诸州置楼悬鼓之习,乃自此始。
李崇由此封侯,加封安东将军,并为副骠骑大将军。
太和初年,魏高祖南讨汉阳,李崇任梁州刺史。巴氐部杨灵珍遣弟杨婆罗与子杨双率步骑万余袭破武兴,与齐国相结。高祖授李崇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率众数万征讨。
李崇槎山分进,出其不意,歼敌大半,进居赤土。杨灵珍遣从弟杨建率兵五千屯龙门,自率精兵一万进据鹫硖。并在龙门以北伐树塞路,于鹫硖之口积聚木石,以拒官军。
李崇命统军慕容拒领兵五千,从别路夜袭龙门,自率军攻杨灵珍。
杨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继而攻克武兴。齐国郑猷、王思考率兵救援杨灵珍,李崇又大破之,斩杨婆罗首级,杀千余人,俘获郑猷等,杨灵珍败逃汉中。
魏高祖在南阳览表,大悦道:使朕无西顾之忧者,皆李崇之功也。
乃诏命授予李崇都督梁、秦二州诸军事。未几,杨灵珍又袭据白水,李崇又率军破之,杨灵珍远遁,至此不敢复来。
世宗宣武帝初年,征李崇为右卫将军,兼七兵尚书,旋加抚军将军、正尚书,转左卫将军、相州大中正。
景明三年四月,鲁阳人柳北喜、鲁北燕等聚众数万反叛北魏,围逼湖阳。
李崇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累战破之,斩鲁北燕等,迁万余户于幽、并二州,世宗封李崇为魏昌县开国伯。
东荆州樊安举兵龙山,僭称大号,南朝梁国朝廷遣兵策应。
北魏诸将进攻失利,朝廷乃以李崇都督诸军讨之。李崇分遣诸将攻敌营垒,连战皆捷,生擒樊安。继击西荆,又获全胜。
魏帝加封李崇兼侍中、东道大使、征南将军、扬州刺史、都督江西诸军事。
李崇深沉有略,镇守杨州十年,常养精兵数千,所向摧破,屡平边患,号曰“卧虎”。南朝梁武帝谋除李崇,屡设反间计,而魏世宗却愈加信任李崇,不中其计。
延昌元年,大雨十三日不止,水淹杨州,房屋皆没。
属下劝李崇弃城北上,李崇凛然道:我受国重恩,忝守藩岳,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脚,百姓瓦解,杨州之地恐非复归我国所属。某岂因爱一躯,取愧千载之后!但怜兹士庶,无辜与我同死,尔等可桴筏随高,人规自脱。某必死守此城,不离讯地半步。
州人裴绚乘水作乱,李崇率众歼灭,事后以洪水为灾请罪解任。
世宗不准,且下诏慰劝褒奖,授李崇为中书监、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又授右光禄大夫,都督定、幽、燕、瀛四州诸军事。后征拜尚书左仆射,迁尚书令,加侍中。
李崇明于决断,然好财货,贩肆聚敛,家资巨万,营求不息。其长子世哲为相州刺史,亦无清白之状,邺洛市廛,收擅其利,为时论所鄙。
此番南北大战,梁武帝遣游击将军赵祖悦袭据西硖石,又遣昌义之、王神念二将溯淮而上取寿春,田道龙攻边城,路长平攻五门,胡兴茂攻开霍,杨州诸戍皆遭攻击。
李崇分遣诸将相持,密装船舰二百余艘,以待大军来援。
梁国霍州司马率众攻建安,李崇遣统军李神轨率军迎战,又命边城戍主邵申贤堵其要路,破敌于濡水,俘斩三千余人。
许昌县令陈平玉投梁,引梁军北进,李崇连上十余道表疏,请求朝廷救援。魏世宗遣镇南将军崔亮救硖石,南梁镇东将军萧宝夤于决淮东注,以阻北魏之军。
只因李崇不听崔亮将令,胡太后方以尚书李平节度诸军;李崇于是沿淮进击,策应李平、崔亮合攻硖石,这才大败梁将赵祖悦。
此时梁将萧宝夤决淮堰未破,但淮河水势日增,大大不利于北魏步骑作战。
李崇乃于硖石戍间编舟为桥,立船数十,各高三丈,十步置一篱,延至两岸。又于桥楼之北连复大船,东西竟水,防敌火栰。又于八公山东南筑城以备大水,号曰“魏昌城”。
闪回结束。此番南北大战,终因崔亮私自引兵北还,以至胜而不胜,不败而败。
胡太后为平衡各路将帅,诏命犒赏三军,叙功封赠随征诸将。论西硖石之功,以李崇为骠骑将军,加仪同三司,李平为尚书右仆射,崔亮进号镇北将军。
崔亮兀自不服,与李平当面争功于禁中大内,太后无奈,遂加崔亮为殿中尚书。
正当此时,中尉元匡上书,揭发于忠借国家有难,独揽大权,使裴植、郭祚蒙冤,宰相贬黜受辱,且矫诏自封仪同三司、尚书令,兼任崇训卫尉旧事。
以此推论,便有篡逆之实,既在大赦之后,应当公开诛戮。
皇太后回复道:于忠已受特恕,不好再追究罪责,其余皆依卿议。
元匡遂又上疏弹劾:侍中侯刚掠杀羽林卫,经廷尉依律而议,应处以大辟极刑。
侯刚本为尚食典御,凡三十年,因有德于太后,颇专恣用事,王公皆畏附之。
太后览奏,遂下诏道:侯刚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于律不坐。
少卿陈郡袁翻上书:所谓邂逅者,谓其情状已露,隐避不引,考讯以理者也。今羽林卫士皆据实供认,并未抗辩,亦未拒不认罪。侯刚却依然命人拷打致死,怎能说是邂逅!
太后无奈,于是诏命削除侯刚三百户封邑,解除其尚食典御之职。
其后不久,胡太后复又追忆于忠功劳,重封为灵寿县公,同时亦封崔光为平恩县侯。
朝臣闻之,皆谓胡太后善和稀泥,可谓“顺其胡来”神功创始者。
镜头转换,按下淮水,再说梁州。
大将张齐因奉益州刺史鄱阳王萧恢将令,率三万兵马来袭北魏梁州武兴。
梁州刺史元法僧闻说梁军突至,遂遣其子元景隆,引领阖州兵马来拒张齐。张齐率其部众与元景隆战于葭萌关,一阵而大破之,屠十余城,遂围武兴。
元法僧婴城自守,见境内皆叛,遂急遣使间道驰往洛阳,告急于朝廷。
胡太后急命驿传,召镇南军司傅竖眼于淮南,诏命其再为益州刺史、西征都督,将步骑三千西赴武兴平乱。
傅竖眼奉诏引军入境,转战三日,行二百余里,九战皆捷,并击杀梁州刺史任太洪。川民及獠人闻说傅竖眼回来,皆大喜若狂,迎拜大军于路者相继。
张齐虽然人多,但惧傅竖眼威名,不敢与其相争,遂退保白水。傅竖眼率军入梁州,白水以东之民皆复安其业。
魏梓潼太守苟金龙兼任关城屯戍主将,因为当时病重,梁朝军队来时,不能指挥作战。其妻刘氏率城中百姓,复振守军,凭借城池抗击敌兵,紧守一百多日,兵士死伤过半。
守城副将高景阴谋叛变,被刘氏发觉,诛杀高景及其同党数十人。对剩余将士,平分粮食衣物,劳逸相同。众人莫不敬畏,且又依赖。
因水井位于城外,被梁兵把守,致城内断水,军民皆渴甚。幸遇天降大雨,刘氏令尽出公私布绢及衣服接雨,然后绞布取水,以所有器具储之,缺水之困方解。
傅竖眼率军来到,梁兵撤退,关城得以解围。因将刘氏之事上报朝廷,北魏朝臣皆都感念,遂奏封刘氏子为平昌县子爵。
镜头闪回,补叙傅竖眼来历。
字幕:傅竖眼,祖籍清河贝丘,北魏名将傅灵越之子。七世祖傅伷及六世祖傅遘,曾为后赵石虎朝太常卿。祖父傅融南徙渡河,携全家定居于磐阳。
傅融极为豪爽,生有三子,分别名唤灵庆、灵根、灵越,并有才力。傅融亦常以所生三子自负,谓皆足为当世之雄。
宋孝武帝刘骏在位,派萧斌、王玄谟入寇碻磝。当时傅融刚死,王玄谟便命其长子傅灵庆为部军主将。然而将攻城时,攻车为城内守军所烧。
傅灵庆惧被军法处置,遂诈作伤重不起,弃其部众,乘间与壮士数十骑遁还故里。
萧斌、王玄谟闻说大怒,欲命部将追而杀之。
左右谏阻道:傅灵庆兄弟三人并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壮勇,如彭超、户生之徒,皆一当数十者,箭不虚发。不可逼也,不如缓之!
王玄谟闻此乃止。傅灵庆至家,与二弟匿于山泽之间。从叔傅乾爱时为萧斌法曹参军,萧斌便遣傅乾爱诱呼其侄来归,以腰刀为信。
傅乾爱不知萧斌意欲图害傅灵庆,领命前往召侄,萧斌却密令壮健军士随之,嘱令袭杀傅灵庆弟兄三人,一个不留。傅乾爱既至灵庆所藏之处,对坐言谈未久离去。
萧斌所遣壮士伏于门外,见傅乾爱走远,执刃突入,擒傅灵庆而刺之。又捕其母崔氏,欲以为诱饵,待灵根、灵越兄弟二人自投罗网。
傅灵庆将死,与母崔氏诀别道:是我叔傅乾爱引刺客杀我,此仇绝不可忘。
其母泣而颔之,牢记在心。
傅灵根、傅灵越当时不在,侥幸得免。闻说兄长被害,遂逃奔河北。
傅灵越至北魏京师平城,来见高宗文成帝,诉说杀兄之恨,欲请兵报仇。因说齐民慕化北魏圣主,只要天兵一到,青州便可平定。
高宗拓跋浚大悦,遂拜傅灵越为镇远将军、青州刺史、贝丘子,使镇守羊兰城;傅灵根为临齐副将,镇守明潜垒。
宋帝刘骏恐傅灵越在边境扰动三齐,乃以傅灵越叔父傅琰为冀州治中,傅乾爱为乐陵太守。又命傅琰遣其门生,与傅灵越婢女诈为夫妇,往投傅灵越,以其母之命招之。
傅灵越思母极甚,遂信婢女之言,与弟灵根相约引军南还。
驻守羊兰魏军在后追击傅灵越,直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多亏傅乾爱遣船迎之,傅灵越方才得免其难。傅灵根却因误期不得俱渡,终被驻守临齐主将斩杀。
傅乾爱出郡迎接傅灵越,问灵根愆期之状。灵越殊不应答,但言不知而已。
傅乾爱犹不知傅灵庆临终对其母遗言,不以叔侄为恶,见其身上衣服尽被血污,乃命左右拿出匣中乌皮裤褶,令灵越以作常服穿之。
傅灵越声言不须,不肯接受其赐。傅乾爱着恼:汝岂可著体上血污衣服,去见垣公也?
当时南宋大将垣护之为青、兖二州刺史,故此言之。
傅灵越奋声言道:垣公!垣公!我著此血衣,当见南方国主刘骏,岂但垣公也!
竟不肯著其新衣。及至丹阳,宋帝刘骏以礼待之,拜傅灵越为员外郎、兖州司马,带鲁郡;而傅乾爱亦迁青、冀司马,带魏郡。
叔侄二人俱还建康,傅灵越得见其母,闻知兄长临终遗言,方知是被叔父所害,便意恒欲为兄复仇。而傅乾爱只为叔侄情深,不设疑防,尚不知晓。
傅灵越知傅乾爱嗜好鸡肉葵菜,乃亲下厨炒作,下以毒药,傅乾爱饭还而卒。
后数年,傅灵越为太原太守,领戍升城。因随刘子勋反刘彧,拜为前军将军。刘子勋最终兵败,傅灵越为刘彧将领王广之所擒。
傅灵越不肯屈服,立而不跪,叫道:我傅灵越也!汝既得反贼,何不即杀?
王广之却不发怒,将傅灵越送诣辅国司马刘勔。
刘勔知其英名,躬自慰劳,诘其叛逆之因。
傅灵越答道:九州倡义,岂独在我一人?
刘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擒,主上皆加大恩,即其才用。卿何不早归天阙?
傅灵越答道:薛安都举兵淮北,威震天下。却不能专任智勇,只将重职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然事之始末,某备皆参预,乃不赦之罪也。人生终必归于一死,某实无面求活,即请杀我,别无二言!
刘勔壮其意,送诣建康。刘彧欲加原宥,傅灵越终不悔改,刘彧无奈,乃杀之。
傅竖眼即傅灵越之子,沉毅壮烈,少有父风。入魏之后,镇南将军王肃见而异之,且奇其父节,倾心礼敬,表为参军。
因从王肃征伐,累有战功,稍迁给事中、步兵校尉、左中郎将,常为统军,东西征战。魏世宗时为建武将军,奉命征破扬州盗贼,还镇合肥,萧梁之民归顺者数千户。
其后武兴氐族首领杨集义反叛,推其兄子杨绍先为主,攻围关城。
梁州刺史邢峦遣傅竖眼讨之,杨集义率众迎战,不敌傅竖眼智勇兼备,频被击破而走。傅竖眼乘胜追北,乃克武兴,还师洛阳。
魏帝大悦,下诏封傅竖眼为假节,行南兖州事。后转昭武将军、益州刺史。当时以益州初置,其境逼近巴獠,魏帝命给傅竖眼羽林虎贲三百人,进号为冠军将军。
高肇伐蜀之时,魏帝复假杨竖眼为征虏将军、持节,领步兵三万先讨北巴。
萧衍闻北魏大军西伐,遂遣宁州刺史任太洪从阴平偷路入益州北境,欲扰动氐蜀,以绝魏军粮运之路。时因魏世宗突然驾崩,傅竖眼只得班师东归洛阳。
任太洪乘机煽诱益州土民,攻破魏军东洛、除口二戍,于是自称蜀王,设置百官僚属,并率氐蜀将士数千,围逼关城。
傅竖眼遂请兵复出洛阳西向,遣宁朔将军成兴孙为先锋,引军前往讨伐。
成兴孙领命挥兵大进,军次白护,与叛军对阵相持。
任太洪遣辅国将军任硕北等率众一千,邀险拒战,在虎径南山连置三营。
成兴孙分遣帐前诸将,随便掩击,将其三营皆大破之。任太洪又遣部将边昭率氐蜀劲卒三千,攻逼成兴孙营栅。成兴孙力战,为流矢所中而死。
傅竖眼又遣统军姜喜、季元度从东嵠潜入,回出西岗,绕于贼军之后,表里合击。因大破梁军,斩边昭及任太洪前部王隆护首级。
任太洪及关城五栅一时逃散,巴蜀遂平。
傅竖眼既平巴蜀,垂拱而治,与民休息。平日捡勒部下,守宰肃然。自此远近杂夷相率款谒,仰其德化,蜀国之民请投军者旬月相继,思为魏国良民。
魏肃宗即位之初,傅竖眼屡请解职,乃以元法僧代之,益州军民追随恋泣者数百里。
傅竖眼还至洛阳,拜为征虏将军、太中大夫,后使持节、镇南军司。
元法僧既至益州,大失民和。萧衍遣信武将军张齐入寇晋寿,频陷葭萌、小剑诸戍,进围州城。北魏朝廷以西南为忧,乃驿征傅竖眼于淮南。
傅竖眼奉旨,领兵乃至梁州,亲率步骑三千以讨张齐。
梁武帝萧衍闻之,急遣冠军将军勾道侍、梁州刺史王太洪等十余将所在拒塞。傅竖眼三日之中转战二百余里,甲不去身,频致九捷。
梁州土民统军席广度等亦处处邀击梁军,斩王太洪及征虏将军杨伏锡等人。
张齐引兵西退,遂奔葭萌。傅竖眼兵至梁州,白水以东之民皆安其业。
闪回结束,书接前文。
傅竖眼既解关城之围,奏封守城刘氏之子,便引得胜之军,来取白水。先令探马打听城中备细,得知萧梁大将杨兴起都统白水军事,征虏将军李光宗袭据白水旧城。
探明对方虚实,傅竖眼乃遣虎威将军强虬与阴平王杨太赤率众千余,夜渡白水,在城外安营下寨,梁军尚且毫不知情。
次日平旦,杨兴起及李光宗见城外布满魏军,不由大为惊骇。但见其兵少,复起轻敌之心,于是各自分兵出城交战,欲将来敌尽行赶入白水。
强虬与杨太赤严阵以待,见城中守兵尽出,回头高声对众军道:今背水而战,后无退路矣!愿诸将奋勇,灭此贼而入城朝食可也!
诸将振奋,千骑上前冲阵,大败贼军,绕城而溃。强虬大喝一声,刀斩杨兴起首级,杨太赤率氐骑驰入吊桥,一举克复白水旧城。
傅竖眼闻说前军得胜,又遣统军傅昙表出兵,大破梁宁朔将军王光昭于阴平。
此时张齐引其三万部众,仍阻白水之险屯兵,欲寇葭萌。傅竖眼遂聚全部军马,分遣诸将水陆并进,以讨张齐。
张齐见魏军兵少不惧,遣宁朔将军费忻率兵二千迎战。
傅竖眼部将陈洪起力战,大破费忻,乘胜追奔,前临夹谷三栅,团团围住。傅竖眼又命统军将军胡小虎率军来援,四面攻之,不移时梁军三栅皆克,兵马俱溃。
张齐闻报三栅俱失,亲率骁勇步骑二万余人,前来与魏国诸军交战,并欲复夺三栅。
傅竖眼此时躲在军中门旗之下,见张齐亲引军来,知道决战时机已到,便将手中大刀一举,喝命军政司:擂鼓,吹号!
鼓声大作,号角连天震响,魏军诸路统帅同时奋击。前锋都督许畅挥刀身先士卒,专挑对阵上将交手。梁将牟兴祖挺枪上前,未经三个回合,被许畅一刀劈于马下。
魏军左路部帅孔领周眼见梁军帅旗,在鞍桥上按住兵器,摘雕弓抽羽箭,抽个冷不防一箭射去,正中敌帅张齐左足,摔落马下。
孔领周待要上前复加一枪,被梁军部将挡住,自有卫士救起张齐,回马便跑。
傅竖眼于是大破贼军,随后追杀。
张齐带伤狂奔五十余里方才住脚,复令下栅于虎头山下,命叛军贼帅任令崇分兵五千,屯据西郡,以为犄角之势。
傅竖眼兵马不歇,乘胜而进,复遣将攻打西郡寨栅。
任令崇不敌,弃众连夜遁逃。傅竖眼尽收部众,进讨张齐,又破其二栅,斩首万余。至此张齐身被重创,回顾余众不足半数,只得徒呼奈何,向南奔窜而退。
小剑、大剑之贼早闻傅竖眼大名,见梁军南窜,怎敢对敌?亦捐城西走陇右。
益州由此终于重新平定,杨竖眼具折入京,遣使往洛阳报捷。
胡灵太后在洛阳收得捷报,这一喜非同小可,乃遣使持玺书往大营前来慰劳,赐傅竖眼骅骝骏马一匹、宝剑一口,得专军中升黜大权。
益州既平,傅竖眼恐遭朝臣妒忌,上表请求自解州事之职,诏命不许。复转安西将军、岐州刺史,仍转梁州刺史,常侍、将军如故。
梁州之人既得傅竖眼复为州牧,人人咸皆互相庆贺,望之如云霓,赖之如父母。
傅竖眼至州上任,其子傅敬绍险暴不仁,聚货耽色,甚为民害,远近怨望。朝廷因其父之功,非但不予见罪,反命为镇军将军、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诸军事。
梁帝萧衍欲报梁、益二州兵败之辱,遣北梁州长史锡休儒、司马鱼和、上庸太守姜平洛等十支军马,部众三万,入寇直城。
傅竖眼遣子傅敬绍总督部众赴战,倍道而进,前至直城,而被梁军袭据直口。
傅敬绍被梁军断却归路,乃督兼统军高彻、吴和与其决战,大破敌军,擒斩三千余人,锡休儒等败走魏兴。傅敬绍由此引军北上,北进南郑,占据汉中。
因其少时颇览书传,此时既获大胜,便阴怀异图,欲效汉末张鲁,擅据南郑自立。
遂思一计,令妾兄唐昆仑煽搅于外,聚众围城,自己谋为内应。贼围既合,其事泄露,南郑守将擒住傅敬绍,请示傅竖眼之后杀之。
傅竖眼因此事耻恚发疾,卒于任上。
魏永安年中,朝廷追赠傅竖眼为征东将军、吏部尚书、齐州刺史。孝武帝即位,复重赠散骑常侍、司徒三公。傅竖眼之事就此说罢,按下不提。
镜头转换,魏都洛阳,熙平初年。
宣武灵太后任命其父胡国珍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刺史;加使持节,继迁司徒公,侍中如故。遂与孝明帝率百官到家祝贺,极尽欢宴之隆。
胡国珍年迈笃老,愈益崇信佛法,时事清斋,坚持亲祀,礼拜不辍。
便在此时,边境来报淮水上涨,河堰被毁,决堤声如雷鸣,三百里以内皆能闻之,沿淮城镇有十余万人被漂入海。
太后以为天赐良机,遂命任城王元澄为大将军、大都督南讨诸军事,率十万大军将从徐州出兵攻打淮河堰。尚书右仆射李平认为不需动用兵力,淮河堰终必自毁,其后果然。
待河堰冲毁,太后赏赐李平,元澄遂不出兵。
正光末年,北部边郡强盗蜂拥而起,逼近旧都,侵犯皇陵。胡太后修建永宁寺,又在伊阙口修筑石窟寺,穷尽土木,建筑华美。
永宁寺尤其壮丽,有一丈八尺金像,十座与人等高金像,两座玉像。另建九层佛塔,挖基至泉,塔高九十丈,顶上柱高十丈,共百丈。每至夜深时,塔上铃铎声闻十里,其大殿便如皇宫太极殿,南大门亦如端门。中有千间僧房,珍珠玉石锦绣琳琅,使人心摇目眩。
李崇上书谏止,太后不纳,于是百姓多愿自绝后代,也使独生子出家为僧。
时因魏国南迁,柔然国趁机兴起。伏跋可汗西攻高车,获高车王弥俄突,令系其足于马后拖死,复以头颅为饮酒之器。
邻国叛变者皆被伏跋消灭,柔然复强,派俟斤尉比建等人向北魏通好。北魏孝明帝责其未尽藩国之礼,遂按汉朝对待匈奴旧例,派使者回复答礼。
魏尚书崔亮上书请于王屋山掘铜铸币,自此百姓常私自铸钱,朝廷财税大受其害。
西元五一八年,北魏神龟元年。
胡国珍步行去看佛像,劳热致疾去世,享年八十岁。灵后崇号太上秦公,加九锡,谥号文宣公,葬以殊礼。
谏议大夫张普惠因孝明帝喜在苑中游猎,不理朝政,上书恳切劝诫。
孝明帝纳之,下令商议供奉先师礼节,并从此每月接见大臣一次。张普惠复上表论时政得失,太后与孝明帝接见张普惠于宣光殿,随事诘难。
镜头转换,按下北魏,复说南梁。
字幕:临川王萧宏,字宣达,萧顺之第六子,梁武帝萧衍之弟。
萧宏身长八尺,美须眉,容止可观。因貌美而柔懦,北魏皆称之为萧娘。天监元年封临川郡王,官至太尉、骠骑大将军。
天监四年,萧宏奉命都督诸军征魏,军至洛口畏葸不前,结果大败而归。后与梁武帝女永兴公主私通,多次被降职免官。
萧宏怯懦贪鄙,平庸无能但爱财如命,贮藏钱财库房将近百间。
当时有人向梁武帝密告,说萧宏家库房中暗藏有兵器铠甲。梁武帝甚为不快,遂命人送给萧宏爱妾江氏丰盛酒菜,并传旨道:告知临川王,今日我要过府畅饮。
遂引射声校尉丘佗卿前往,与萧宏及江氏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梁武帝说道:闻卿库藏丰富,孤欲一览。
萧宏恐武帝看到其所藏财物,脸色十分惊恐。梁武帝心中愈加怀疑,便将每间房子都检查一遍,费时半日,方才看完。
只见萧宏将每百万铜钱堆为一处,以黄色木片为志,每千万钱存在一间库房,悬紫色木板为志,共有三十余间。
梁武帝与兵佗卿屈指计算,算出共有三亿万钱;其余房间则贮存布绢丝绵、漆蜜麻蜡等杂贷,满库皆是,不知其数。
武帝见不是兵器盔甲,哈哈大笑道:阿六,你之生计,真谓洋洋乎可观矣。
于是遂回前厅,复痛饮直到深夜;掌灯回宫,兄弟二人自此重归于好。
萧宏见皇帝不怪,便愈加奢侈,沉湎声色。王府高屋飞甍,仿佛帝宫;侍女千人,争芳斗艳。宠妾江无畏所藏服饰珠宝,堪与东昏侯宠妾潘妃媲美。
萧宏在京城有数十处府第,大行放债,立债券时令借债者将田宅或店铺作为抵押。若过期不能还债,则将借债者驱走,夺其住宅店铺,至京城和东土百姓多人失去产业。
梁武帝事后知之,下令朝中世族不得再以债券侵人产业,此等规定即自此而始。
萧宏妾弟吴法寿杀人,藏在萧宏府内。梁武帝命临川王交出凶手,依法治罪。南司奏请免去萧宏官职,梁武帝批准,免其司徒、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之职,保留王爵。
前因萧宏兵败洛口,常怀羞愤,故此京城中每当发生造反作乱,皆打萧宏名号。
梁武帝欲临幸光宅寺,有刺客埋伏在萧宏府前浮桥骠骑航上,欲待武帝经过时刺驾。武帝刚要出发,忽心中一阵惊悸,于是令仪仗走骠骑航,自己却绕行朱雀航桥。
刺客暴露遭擒,审问时自称是受萧宏指使。
梁武帝召见萧宏,泣谓:朕自思人品才能胜卿百倍,但处皇位仍感力不从心;果使卿为帝,则卿能胜其任乎?我非不能如汉文帝诛杀淮南王刘长,而是可怜卿之愚蠢耶!
萧宏闻罢,连连叩头谢罪,并极力辩说绝无派遣刺客之事。
梁武帝遂复任命萧宏为中军将军、中书监,兼任司徒。其后永兴公主与萧宏奸情败露,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无脸再见其父,于是自尽。
萧衍虽然伤心逾恒,但亦没有怪罪萧宏。普通七年四月,萧宏病死。
梁武帝诏赠其为侍中、大将军,扬州牧,假黄钺,并给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剑六十人。给温明秘器,敛以衮服,谥曰靖惠。
又说梁武帝萧衍次子萧综,生母吴淑媛原是东昏侯萧宝卷之妃,为萧衍纳入后宫,仅七个月就生下萧综。
萧衍不加歧视,封其为王,授以将军重职。
吴淑媛其后失宠,对萧衍怨恨,则将七月生子之事告诉儿子。从此萧综便以东昏侯之子自谓,和萧衍更为疏远。
后来梁魏相争,萧综领兵督率各军作战,却趁机投奔北魏,并改名萧缵,为东昏侯服斩衰之丧。萧衍闻说大怒,撤其封号,将吴淑媛废为庶人。
其后萧衍却又反悔,使吴淑媛寄送其幼时衣服,劝萧综回国,萧综却不愿归。吴淑媛病逝,萧衍又下诏恢复萧综封号,加吴淑媛谥号为敬。
自萧宏及萧综两宗家务之事,对梁武帝萧衍打击严重,深感命运无常,遂一心向佛。还数次舍身入寺为僧,并亲当住持,向众僧讲解经书。
普通八年三月八日,梁武帝萧衍亲往同泰寺舍身出家,三日后返回,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通。至大通三年九月十五日,第二次至同泰寺举行四部无遮大会,脱下帝袍,换上僧衣,再次舍身出家。亲为讲解《涅槃经》,由群臣捐钱一亿,向三宝祷告,请求赎回皇帝菩萨,萧衍遂还俗,复改年号为大同。大同十二年四月十日,萧衍第三次出家,群臣复用两亿钱将其赎回,次年改元太清。太清元年三月三日,萧衍又第四次出家,在同泰寺住三十七日,四月十日由朝廷尽搜库银,出资一亿钱再将皇帝赎回。
梁武帝晚年笃信佛法,以慈悲为名纵容邪恶,致家家斋戒,人人忏礼,不务农桑。
员外散骑常侍郭祖深奏道:今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人,资产丰沃。臣谓陛下宜去贪浊,进廉平,明法令,禁奢侈,薄赋敛;勤农桑者擢以阶级,惰耕织者告以明刑;如此数年,则家给人足,廉让可生。
萧衍知其耿介为国,但不能听。复因信佛,不近女色,且不吃荤。
不仅亲历亲为,还要全国效仿,一率戒荤茹素。非但如此,且命以后祭祀宗庙,不准再用猪牛羊为祭,须以蔬菜代替。此令下达之后,大臣议论纷纷,皆都上疏反对。
最后萧衍允许以面捏成牛羊形状,进行祭祀。
萧衍因精研佛法而再无精力治理朝政,至令萧齐后期所重用者开始出现奸臣,造成朝政昏暗。萧衍后至晚年,亦开始刚愎自用,乱建佛寺,不听臣下劝谏,导致国力下降。
字幕:神龟元年,西元五一八年。
七月,北魏河州羌人却铁忽聚众造反,自称水池王。
魏孝明帝命主客郎源子恭为特使,引兵前去讨伐。源子恭领旨率军出征,到河州安营扎寨已毕,却不发兵讨战攻击,然后向叛军张贴檄文,宣布朝廷之命,降则免罪。
叛军因而悔恨惧怕,纷纷散去,或诣魏营来降。却铁忽见军心已散,知道无力与官军对抗,乃与同伙百余人赤膊自缚,前来源子恭处投降。(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