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铭先满脸推笑,拉着检查员说道:“太君,这是我们的私人衣物,就不检查了吧!”
检查员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说:“快点拿出来,要不然……”说着他的手掏向腰间的佩枪。
另一检查员被吸引过来,看见他们迅速掏枪,后退几步指着他们说道:“嗨,什么东西?拿出来!”
车厢动静越闹越大,不少乘客纷纷起身探头看热闹。列车长带上几名警卫员匆匆赶来,在警卫员武器的压迫下,乘客们安分坐好。
韦铭先打着哈哈,“太君,不就是一点私人衣物嘛,何必劳师动众。”
先前的那名检查员叽里呱啦和列车长说着日语,列车长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一头野狼。他一脸横肉,瞅着底下的箱子说:“如果今天不开箱检查,你们将会死在这里。”
韦铭先听罢,很自然的吓得后退跌坐在位子上,他哆嗦地跟罗得志说:“听见没?快拿出来!太君要看就给他们看吧!”
罗得志看了眼矮胖臃肿的列车长,眼神躲闪,双手颤抖地拿出底下的皮箱,小心放在餐桌上。
列车长吼道:“八嘎!打开!”他一吼,脸上的肉也跟着抖起来。
罗得志慢慢地扭开梅花扣,又慢慢地打开箱子。日本人拿枪对着他们,后退到一定的距离,生怕会出现炸药。场面气氛紧张,每个人都能清楚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脏跳动声音。
终于,箱子被打开了,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箱颜色鲜艳的女人衣物!
日本人们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检查员大着胆子上前翻动,全是女人的内衣内裤,还有一根细长的皮鞭。
他们瞬间明白了,哄堂大笑。
罗得志脸红得在滴血。
韦铭先不好意思地说:“真抱歉,这些真的是我们的私人衣物。”
日本人们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分暧昧不清。检查员没发现异常,摸着一箱女性衣物让他有点尴尬,索性把箱子合上,拍了拍韦铭先的臀部说:“你们,有情趣!”
罗得志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偏偏韦铭先又向他投来“情意绵绵”的眼神,他头一低,更像害羞的小媳妇了。
列车长怒瞪他们说道:“你们下车后有多远滚多远,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韦铭先点头哈腰,奉承道:“嗨!太君的中文真好。”
等他们走远后,罗得志气得揪住他领子,略带结巴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韦铭先拍打他的手,让他放开,小声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东西早就被发现了,你有没有脑子?”
皮箱有两层,一层放置衣物,一层很隐蔽,用来装设备。只要日本人没有发现有两层,就是安全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罗得志放开了他,恼羞成怒地说:“我以为里面是什么其他衣物,没想到是……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韦铭先朝他吐吐舌头,摇晃两下脑袋,抓起他面前的报纸自顾自看了起来。
罗得志叹了口气,望向车窗外,车窗外是一片片荒芜的土地,寸草不生。
下午六点,是76号平常开饭的时间,即使在外面执行任务,也不例外。
一份份盒饭送到执勤的每个特务手上,他们互相攀谈,没过多久就吃得一干二净。秋日的风实在太令人疲倦,特务们纷纷打着哈欠入睡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瑞金医院。
闻思齐悠闲般上楼,走廊上的特务倒得东倒西歪,鼾声四起。他面无表情走过他们,推开病房的门。
潘美玲和江向荣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床上的陆辞胸口处微弱地起伏,闻思齐走至窗边,为了保险起见,他把窗帘拉上。
他轻轻摇晃陆辞的胳膊,开始尝试唤醒他,“老陆,老陆……”
陆辞神情恍惚,只觉得面前有一个人影,耳旁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盘旋。
他是死了吗?可是身体散架般的痛楚又不住提醒他刚刚经历一场噩梦。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每睁开一毫都十分困难。
面前的轮廓慢慢浮现,原来是闻思齐模糊的身影。他的意识慢慢清醒,闻思齐的身影逐渐完整清晰。
“你醒了?看看我,我是思齐。”闻思齐握着陆辞的手略显激动。
陆辞没有答话,他看了眼床边监视的特务,哑着嗓子说:“他们……”
“放心,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来。”闻思齐语速飞快地说,“我这次来是带你出去的。”
“你……咳咳咳……”陆辞情绪激动,开始咳嗽起来。闻思齐扶着他靠着枕头坐起,陆辞顺了气,眉头紧蹙,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位置!你以为你能做到天衣无缝吗?!”
闻思齐说:“正是因为我今天的位置,我才能够有权力把你救出去!没了你,上海站有多大的损失!”
陆辞摇摇头,嘴唇发白,声音微弱地说:“凭你现在的位置,应该保存实力,争取更多的信任。你以为76号和梅机关是摆设?终有一天他们会查到你的头上!放弃吧,组织需要你。”
闻思齐把陆辞的身子放平躺下,一边动手整理病床,一边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面对这个不听劝的人,陆辞气得不住咳嗽:“这是命令……咳咳咳,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闻思齐说。
闻思齐拉过担架车,强行把陆辞抬上车。陆辞使用仅有的一丝力气紧紧拽住闻思齐的衣袖,“你这是要干什么!放开我!”
两人推搡之际,门突然被踹开了。突如其来的意外,闻思齐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落单了个陈添旺。陈添旺饭前跑去上厕所,现在才出来,一回来就看到东倒西歪的同事们,怎么推都推不醒。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事。
陈添旺握着佩枪,枪口对准闻思齐,阴笑着说:“闻处长,没想到啊,藏得够深的。”
闻思齐面色如常,平静地说:“敢拿枪指着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陈添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眯着眼睛说:“或许该给你换个称谓了。中共?地下党?”
躺在担架的陆辞十万火急,然而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希望自己别给闻思齐添累赘。
忽然闻思齐看向门口,恭敬地低头说道:“藤井中佐。”
陈添旺回头,闻思齐借此机会抄起托盘上的剪刀,剪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准确无误地插在陈添旺的咽喉上。陈添旺手一软,枪落地,紧接着他也瘫在地上咽了气,临了嘴里吐出一串血沫,双眼透着不可置信。
闻思齐舒了口气,刚准备继续行动,陆辞拉着他阻止道:“我命令你放弃营救!不然我咬舌自尽!”
“老陆!你!”
陆辞没说话,嘴巴一闭,面色一狠。闻思齐大惊失色,慌忙说道:“我服从命令!”
听到战友的应允,陆辞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把我放回床上。”
安置完陆辞后,闻思齐抬腕看表,还有二十分钟特务们就会相继醒来,时间不多了。
“老陆,我会找机会救你出去的。”
陆辞虚弱地躺着,抬起眼望向闻思齐,脸上有视死如归的平静。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一颗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