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远哥患病进入第十个年头。在这之前的几年里,远哥虽仍是半身不遂,但还能写写信,作为家主子,应酬各样事情。他的三个孩子都结婚成家了,晓威有了儿子,远哥的头孙子,他为取名“以临”,用了曹操《观沧海》的典:“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不久,小来的儿子也出生了,远哥为取名“以淮”,淮者,江淮一带,表示不忘根本家乡也。从家中办喜事,远哥嫂嫂一起照的照片来看,远哥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只是身体比以前更胖了些。这也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了,身体不遂,不能很好地运动锻炼,发胖是难免的。然而,2000年的秋后,他的病情加重了。
鼠人记得,那年的暑假,他从晓威还是小冰的来信中知道了远哥的一些情况,身体更差了,有时还会发脾气,鼠人写了有三四页的长信,与老哥叙谈,深情劝慰。当时心里隐隐地想到要去看他一下,可路途遥远,母亲在身边,91岁了,生活已不能自理,下学期还有两个高一、一个高三复读班的课呢,未能成行。没想到,9月中旬吧,学校秋季开学不久,得悉远哥病笃,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
这是近乎噩耗的一个消息。鼠人很感伤,众姊妹也都挂念揪心。相比上面哥哥姐姐七八十岁的,远哥才虚岁66,不该走啊,然而自从得了严重脑梗,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现在到了病危,也在预料中了。然而,远哥15岁(母亲常说的,实际49年他还是虚岁15)离家,到福州上学,毕业分配到BJ工作,两年后就到佳木斯,在东北边陲一蹲就将近半个世纪,姊妹之中,去看望的很少。这次应该有人去一下,经与玖姐商量,玖姐讲她代表兄弟姊妹去看望。当时她在东莞丁飞处,于是随即赶到广州,从广州直飞哈尔滨,再乘火车到佳木斯,来到远哥家。
见到亲妹妹玖蟾来佳木斯家中看望自己,这对病重的哥哥是多大的安慰啊!特别是玖姐,与远哥只差3岁,儿时在一起有很多值得回顾的温馨生活。远哥儿子晓威后来回忆写道:“玖姑代表陈家的兄弟姐妹来佳木斯看望,每天拉着我爸爸的手,和我爸爸说话啊,聊天啊,说小时候的事啊,我爸爸那时非常高兴,呵呵地笑着,有时喊出‘玖玖’‘玖玖’,然后两个人就流着泪,泣作一团……其情其景,足见陈家之手足情深矣!”
玖姐在远哥家住了十多天,远哥的病情看上去有所好转。丁飞在东莞正好有事需玖姐参加,于是商量订票准备返回。没想到,就在玖姐将要返回的前两天,远哥的病情又急剧恶化了,呼吸困难,上口气接不了下口气,看上去十分痛苦。玖姐立即退了预订票,提议送医院。在医院,医生们也积极进行抢救,然病情没能好转,呼吸依然困难,临终前不断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听上去很揪心。直到第二天黎明,远哥在医院与世长辞。
远哥是佳木斯造纸厂的元老人物,其实在政治挂帅的年代,远哥在佳纸厂的处境并不很好。工作重点转移、改革开放之后,远哥方得以被信任重用,尽展才华。赴美引进设备,搞管理、撰文稿、修厂志,风生水起,为厂子发展殚精竭虑,不遗余力。正当作为副厂级领导退居二线可以轻松一点工作,享受一下生活时,却染疾一病不起,过早离去,岂不痛哉!
玖姐参加了远哥的追悼会,厂里领导同事都说他为人好,尊称他“远公”。鼠人记得玖姐带回来的一张佳木斯造纸厂的报纸上就有一篇《怀念远公》的文章。而玖姐回来,好长一段时间,耳朵里就经常出现远哥“呃——呃——呃——”的声音,那是她亲历亲感,远哥临终印象太强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