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个偷渡者。我成了一缕风。哈哈,一缕无根之风!”男人发出一声无尽的感叹。瞬时,他的身体四周冒出了紫黑色粘稠的气浪。气浪引起的劲风一股脑地扫向了远方。刘莫艳抵御不了那铺天盖地的煞气,即使立即将身体蜷缩卧地也被刮出去几米远。
我的脚!怎么了?刘莫艳看过去,发现自己的鞋子絮化了。我靠,老娘花自己挣来的钱买的鞋!
男人眯着眼盯着刘莫艳看去,说:“你的衣服竟然是圣物,小丫头,你来头不小啊。”
怎么,圣物吗?看来父亲还是对我隐瞒了不少东西。刘莫艳一边拼尽全力稳住身形,一边肆意感受着风的寂寥与强大。
“丫头,你说一缕风应有人的情感吗?”男人浑身抖动着,一双粗手无处安放。
“确实,一缕风不应有人的情感。”刘莫艳看似简单地附和道。
“嗯。”男人放松了许多。
“但是,一缕风应有风的情感。”刘莫艳动情地为自己的话语渲染上了一层诗意:“是微风就应去演奏整片森林,是狂风就应去改变整片大地;是顺风就应去引领船帆,是逆风就应去搏击长空;是和风就应去轻抚孩子的脸颊,是朔风就应去磨砺战士的刀尖。”
男人轻愣了一会,然后望向了黑夜上的一片星河。
“比推销员说的还要好。”经久沉默后,男人顺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我的父亲经常教育我要成为自己。我们虽然有很深的代沟,但他还是我人生路上一位很重要的导师。”刘莫艳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轻快地说到。
“是时候了,我聊够了。取走我身上一样东西吧。”男人释然地说到。
“为什么我一定要取走你身上的东西,我如果要你的胰脏你给得了吗?”刘莫艳好奇问道。
“不是你一定要取走什么,而是我一定要向望海归还什么。这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就算你要我的灵魂,我也得照给。”
“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嘶,一缕风!?”刘莫艳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诧。
“是的,是我故乡歌谣中的风。”首领从容说到。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您想过其它的可能吗?”刘莫艳内心突然被触动,变得敬重起来。
“我想过,我当然想过!我想过自己与家人寿与天齐,我想过取代自己的君主,我想过自己能一力破天,莫人能违!这些望海都能实现!但,你不会敬重望海。”首领语速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无奇的事实。
“望海在您看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它实现你的愿望的道理很简单。二十年的血雨腥风会将人性消磨殆尽。你的爱人与敌人都会化为风缠绕在你的身上!但无论我娶了多少妻子,有了多少子嗣,我都回不去了。”首领的脸上失去了光彩。
“所以说,是夙愿吗?”
“夙愿!是啊,是夙愿啊!仁慈又残酷的尚神啊,您将人性玩弄于股掌之中啊。”首领突然笑了,低声骂道。
“抱歉,我不该让您想起不好的事。”刘莫艳连忙道歉。
“不,当一个人不能拥有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遗忘。”首领认真说到。
“那么,首领,请告诉我我该怎样取走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刘莫艳惆怅地说到。
“当你明白一样东西对于你的意义而极度渴求时,生命会自动索取的。”
“那么,请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自然如此。”
“您少时最珍贵的时刻是什么?”
“八岁那年,父亲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了营地。”首领思考好一阵子,最终得出了答案。
“为什么?”
“我从一个吃白饭的小鬼变为了可以效力的人。”
刘莫艳低头思索。
“来到望海前您最得意的事是什么?”
“集当时最强的科技,打造了史无前例的轻骑部队。”首领不假思索地答到。
“为什么?”
“我们可在战场上任意穿插,瞬间改变战局,创造奇迹。”
刘莫艳失望地摇了摇头。
“首领。”刘莫艳停顿了一下,说:“来到望海后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男人一下子沉默了,却转而从容说到:“让我后悔的事有很多,但真正能让我后悔的却是没有一件能让我真正后悔的事。”
刘莫艳眼前一亮,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好了,先生。我要公布答案了。”
男人的呼吸凝固了,在这永恒的瞬间,时间是那样的缓慢。
“我发自内心地敬畏您,却不太认可您,首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你的从容。”刘莫艳宣判了她的抉择。黑夜在其身后起舞,她的身形弥漫上了一层纱雾。
放慢了,放慢了,又是神经绽放的时刻。神圣的金纹充斥着刘莫艳的左眼,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中一览无余。
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吗?神也不过如此吧!?刘莫艳的欲望翻起了巨浪,她的眼中赤裸裸地展现着占有。
男人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丫头,伸手摸了摸不存在于腰间的戒尺,走到了她的身前。
咚的一声,一个凿栗就敲在了刘莫艳的头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护道人没有陪着你完成神道第一阶仪式。但在望海中你要永远记住这句话:强大者毁于傲慢,弱小者迷失于贪婪。”
血,赤淋淋的血液从刘莫艳的额头低落,也唤回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性。
我,是谁?刘莫艳?已经不太熟悉了。
“再见,三百年的杀戮,我想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随着一阵风的轻抚,男人就这样消失了。
清晨,当第一束阳光照到刘莫艳的眼中时,带来的究竟是新生还是不幸?当人类将猫罐头递给幼小的流浪猫时,一场不对等的改变就悄然降临了。
她必须学会光着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