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骄溢的午后阳光正逐步蚕食刘莫艳拥堵的精神。
回家吧,孩子,家里有温凉的草席。
不,我要去南洋。刘莫艳迈开第一步便停不下第二步。她继续沿着手机地图的路线前进。
前面还有九条街。那延延绵绵的道路充斥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是深渊上平静的湖面。
夕阳西下,温凉的风吹拂过脸颊;黑夜即将要降临。
回家吧,旅人,家里有衰老的苍颜。
不,我要去南阳。刘莫艳苦苦支撑,她已经不再计较精神的老去。她沿着路灯下的街道继续前进。
前面还有三条街。那遥远的天际已不再遥远。就差一秒,就差一刻,就差一刹那。
晚风呼朔而至,可路灯却越发明亮。
还有两条街,快了,快了,就快了。
一条街,一条街!
南洋,原来只是一片空地吗?
不可能!刘莫艳查看了手机,而手机上清清楚楚地表明:这,就是南洋。
骗子,原来他只是个骗子。不可能,不可能的。为什么?王艾高没有任何理由要骗自己。
突然,一朵微弱的紫光从前方而来。
“喂!你知道南洋在哪里吗?”刘莫艳抑制不住情绪,大声呐喊道。
“抱歉,我并不知道南洋在哪。”王求玉的声音透过层层黑幕向刘莫艳传来。
“阿玉,是你吗?”刘莫艳不确信地问道。
“是我,姐姐。好久不见。”王求玉的身影从黑夜中前来,手里提着盏散发幽莹紫光的风铃。
不知为什么,阿玉越发得亭亭玉立,逐步出落成一个可人儿。
“好久不见,差不多有一星期了吧。”刘莫艳笑吟吟地说。
“不,姐姐,我们有两年没见了。”王求玉平淡地说。
时间是怎样从我的身边溜走的?刘莫艳猛然惊咤。
“两年了,你还是当初的模样。你去了集灵之森了吧,姐姐?”
“你也知道集灵之森吗?那你也是神道者吗,阿玉?”刘莫艳半分惊喜半分困惑地问道。
“不,我不是神道着,我是神继者。”
“那你知道什么是护道者吗?”刘莫艳说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现在没必要知道,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王求玉不咸不淡地说。
“望海中真地有南洋这个地方吗?”
“有的,南洋是真实存在的。是的,是这样的。”王求玉奇怪地重复到。
“是吗。”刘莫艳低下了头,是我不配吗?
“但多了一个你。”王求玉冷冷地说到。
顿时,风铃的紫光大盛,像凶猛的火焰一样撕咬着王求玉的半边身躯。在这无色而善于隐藏的夜中,王求玉高傲地攫取了夜的本色,成了夜的君主。
“请问,在望海中如何让一个人真正死去呢?无论你死而复生多少次,我就泯灭你多少次。”王求玉急不可耐地宣誓自己的权威。
“夜主,请您不要违反死亡的公平性。”
英子粟突然出现在了刘莫艳身后,镇静威严地说到。
“嘁,英子粟,等我登上了神位后第一个先抹灭你!”夜主大声呵斥。
“我明白,尊敬的夜主。到那时我会恭迎您的降临。”英子粟无所畏惧,平静地说。
“这双红白异瞳真令人厌恶。”夜主不无收敛自己的表情,可那只会让祂变得更加做作无情。
“喂,刘莫艳。你想回到两年前吗?”夜主的眼神不规避地顺了过去。
“……”刘莫艳静默无言。
“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你连神阶的能力都未孵化出来,难道你以为拿着艾高给的神器就能有多大能耐吗?”王求玉癫狂地问到。
“我只是个想去南洋的普通人。”刘莫艳莫名清醒地答到。
“是啊,你只是个普通人。不,不,你是个普通人。是啊,你是个人!”夜主的火焰熄灭了,留下了阿玉焦灼裸露的半边身躯。
“阿玉,你没事吧!?”刘莫艳一愣,接着惊恐地问道。
“回去吧,回到两年前吧。去改写历史吧,人类!”王求玉沙哑地念叨着,最终倒下了。
紫风铃的灯光隐隐烁烁,最终还是消失了。英子粟弯腰捡起了她,将她交到了刘莫艳的手中。
“南洋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吗?南洋存不存在真实吗?刘莫艳不禁反问。
“刘小姐,我们在等候你。”
重要吗?南洋存不存在真得重要吗?刘莫艳不禁反思。
“回去睡一觉吧,你可以忘了这一切,但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真名。”英子粟依旧立着军姿,飒然率真地说道。她牵起了刘莫艳的小手,温柔地让刘莫艳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黑夜原来是紫影吗?想要时间逆流除非亲自吞下栽种的恶果吗?
我还在集灵之森中吗?谁会等候着我,谁又在意着我呢?
我毕竟身在望海中啊!谁又不在伺机着南洋的出现,谁又不在意南洋呢?
夜已至深,少女却在睡梦中惊醒。
钥匙!少女突然像想起什么而心悸,指尖不由自主地向脖间伸去。
凉意,是凉意。钥匙还在!您还在吗?!您还在我身边啊。
少女起身,走出家,向着心上花走去。
打开门,那是一朵十叶心上花。瞬间,少女便明白了何为十叶心上花。她彷徨的心刹那间被包裹了起来。她一步一颤接近那朵十叶心上花,连同颤抖的还有心上花的心脏。
少女木然地将手指朝着心上花点去,木然地抚摸着心上花,嘴角一点一点地咧开,最终不顾一切地狂笑。在这无聊的世界里,强者是那么傲慢,弱者是那么贪婪。
您,尽管是那么相像却终究不是南洋。
暮然回首,早已是泪人。
我从不理解什么是仇恨,但我知道我有一天一定会到达南洋。因为即便生命逝去,我的灵魂依旧会在集灵之森中顽强地踽踽独行。
回家吧,诗人,就算故乡再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