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拿屋里苫东西的布帘出来,喊狗,“喂,你怎么吃鸡食?你的还没做呢!”她站凳子上,像妈妈一样抖落灰。凳子有个腿的胶皮掉了,不稳,尬的。小珍小玉喊她,说去看小薇。
三个人进到仓房里,一起劝小薇别回去,小珍说小薇“别太小性儿。”小玉说:“小丽走的那段儿,你不是天天想吗?别走了——你走了,我们所有人得多想呀。”小艾说:“你没事儿得出来溜达溜达,别总窝家里。咱们去小丽家。”小薇说:“我不去,不想见她。”小艾说:“你烦躁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好,怎么能都不好呢,这是你不好。”小秋挤进来了,问:“那你想谁呀?”小薇说谁也不想。头前儿,小秋小梅来送月饼,小薇不要,“过节了嘛,月饼节,”小秋捂着一半月饼,说,“你说不要,别怨我们,”吃了掉手里的渣儿,“上赶着不是买卖!”掰开两半,和小梅分吃了。猫来吃地上掉的渣儿,小薇抱一边,小声说:馋嘴的东西,以后可别什么都吃。小梅问:“你说啥?”小薇说:“没说你们。”转过身去抹挲猫,猫长毛厚了。小秋说:“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有人尽干乱七八糟的事儿!”小薇气红了脸……
几个人出来,小珍问小艾,“你说小薇她爸她妈为什么把她送给别人家?”小艾摇头。小玉说怎么都赶在她们这趟儿房儿了。小秋说:你们那趟房没有哇?
邻院,小玲坐个小凳在一个盆里择豆角,抽两边的丝儿,掰折长的豆角。春丽来了,蹲下,“妈呀,虫子!”吓得又站起来。
“大惊小怪。”小玲笑。
“它跑得那么快!”
“它腿儿多多呀。”
“它叫什么?”
“像小蚰蜒。”
“像,象没长鼻子。”“你说啥?”“像,不等于是。”
“太小,真说不准。”“你说你见过,你咋不知道,还说你啥都见过!”
“是吗?”小玲的大眼睛闪动。
“是妈,还大娘呢!”春丽笑。
老项婆子仰着大脑袋出来,扬一把苞米粒,鸡们奔过去挤一块儿低头抢吃。老项婆子扒拉出一只鸡,花黄色的毛,抱到大筐里,扣上盖,“不下蛋吃什么吃!”
“她说啥呢?”春丽悄悄问小玲,小玲红了白了脸。
春丽拉下小玲放在额头遮光的手,说:“她能下蛋,还要你?”春丽笑得嘎嘎嘎,跑了。老项婆子愣着眼睛看,问:“她说什么?”小玲说:“没说什么。”老项婆子眼睛不舒服,她卡巴着眼,心里犯嘀咕,也不舒服。心眼是通的。老百姓说人有心计叫有心眼,说人心好心坏叫作心眼好使不好使。
老单爷说,心里想法,眼睛会表现出来。
在西大道,小翠坐在道旁,小五经过,色眯眯看小翠的脸,小翠不在乎,还有些得意。春丽问干啥呢?小翠说脚让马车压了。你是在哪了,让压了?就在这儿,倒霉,今天的日子不好。笨蛋呐,路边也能压着?虽然春丽笑着说,但小翠掉了脸子,她不让人说。春丽蹲下,摸小翠的脚。疼!不能动。马车呢?走了。你咋让它走啦?不让走也没用啊。春丽回家推来自行车,“来上车。”“你会骑吗?”“推着嘛。”推更不好推,后座有人,车不好好走。正好遇到小武小国,他俩接着推。额头出汗了,小武两手握着车把,腾不出手,就翘出下嘴唇,吹流到眼睛的汗,吹不走的,辣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