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讲,天地人有两个异常就会发生大灾。
走进山,看见大火升腾,一簇一簇的橙红的烈火吞噬了林木,空气在颤抖,上面蒸腾着烟尘。这大帮人站远点看,不敢靠前,空气都是热的,烤人脸。有老师说,打火要看风向,不能站在下风头。
纸条上说,火,不断扩张,吞噬,无论宇内还是天外。
没有明显的风,火在有树木的地方扩散快速,松树皮干燥有油脂,噼啪作响,火中蹦火。大树燃烧折断坍塌下来,像坠落的风筝。大森林是有灵的,老辈儿人说它们有怨有恨。
几个跑到前边去,愣在那,惊讶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扬土,火把土都当成燃烧的材料,猛烈地扑向干柴,势不可挡。后来,晓强在晓宇家看墙上镜框里图片,有特殊方式拍摄的燃烧的太阳。
这么冷,怎么能着火呢?小安嚷嚷。
冬季后的原野森林,尚未真正开始复苏滋润,入春冰雪融化蒸发,陈旧树皮及周围土地没有水分。煤是地下的木,木是地上的煤,它们都是隐性的火。
“后撤,到山那边。”山林防火指挥的人来了。“打隔离带!”“什么叫隔离带?”
他们在开阔地一字排开,按指挥部划的线挖沟,挖沟长长的,中断柴草连片,就挡住了火。
“再宽点!太窄,过火就白挖啦。”再加宽。
“为什么不打火?”
“草木太干了。这边打那边起,白忙活。”“浇水呢?”“没带水桶。水少,又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有人说,今冬雪少,明年大概要雪大了。
这地方人迹罕至,如果不发生大火,人们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事情。
夜晚,天黑下来,师生们撤到安全的地带。地球是承载造化的,老单爷说它不断地自转,让从东到西每个地方的人都有白天,也有黑夜;如果不是这样,地球就有一半是亮的,一半永远是黑的,那物种就会是两类,而且是相对立的,不相融的。
大火改变了地理。师生登上山坡,看一个个火点,明亮少烟,升腾着热浪,如炉膛里煤炭充分燃烧后的样子,大火截止于他们和许许多多人白天挖的隔离带。一条一带的火,后来想起来与网络上天文望远镜观测拍摄的宇宙相似,夜幕下的烟火,像恒星、星云、星系的图片。
好像有跑的东西,立新说,是狐狸精吧。
大伙头皮上好像冒了油,头发擀毡了。他们大口喝水,补充身体所需。血管是身体里的河。他们都是半大孩子,乏了,困了,就地搭帐篷,睡下。晓强醒了,发现身上有虫子,哪来的,不知道。他胆子大,不怕虫子,抖落了,按死了,也没大喊大叫,没说什么。
人们走下来,走过隔离带。昨天还在的大片林子,烧光了,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了,空旷旷。这儿的茂密、神秘都结束了。这块土地本来很快就要吐绿生机盎然,幼芽突然胎死腹中,万物成了荒废死寂。
接下来,要清理火场。清理完,再转战其他地方灭火。
“走两天了,不知火什么时候你能扑灭。”容叔和李叔在碰着的时候念叨,“这场大火损失太大了。”
小凡问姥爷:大火为什么还灭不了,烧了不就自己熄了吗?
姥爷说:干柴烈火呀。这个季节还多风,火借风势,烧的更快更远。
立本急了,那可是原始森林呐,如果全毁了,那怎么能恢复哇!
姥爷说,古语有生灵涂炭。人类世界多灾多难,这个世纪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比森林大火更凶狂,吞噬了无数的生命。
纸条上记:火虽猛烈,终将燃尽。水,绵延循环持久。人们说水火不容,却不知水与火构成了不同以往的形式。
米起团儿,米里有虫子,软软的,晓宇淘米,说:要是不知道,就给吃了。妈说喂鸡。爸说那干什么,也不是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