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激动人心
看着平静的水面,让我想起了前天夜里那伤心的一幕,恍惚中又看到狼爹的冰凉的尸首在飘荡,禁不住泪流满面。
爷爷见我站在水塘边流眼泪,就问我:“柴达木,你哭啥?”
我抹一把泪水,不敢告诉他实情,只得搪塞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这么大的水库,我就想哭,眼泪就止不住。”
爷爷说:“孩子,那是因为你常年住在山上的缘故,天天面对着的是土灰色的山,这水面像镜子,阳光照在上头,肯定耀眼,没事,以后见多了,也就平常了。”
见我呆着没动静,爷爷就问:“你会不会游泳?”
我说:“会一点点,只是在山涧里游过,那里水浅。”
爷爷说:“那就没事,你把衣服都脱光了,泡一泡,我在边上瞅着,顺便抽一袋烟,等泡好了,我再帮你搓搓身上的脏东西。”
我说:“爷爷你抽烟去吧,我自己洗就行了。”
爷爷笑笑,说:“是不是害羞?你还是个毛孩子呢,再说了,爷爷也是个男人。”
我说:“在山里呆久了,从来没在外人跟前光过身子……”
“那好,我去那边的树荫下抽烟,你慢慢洗吧,可要记住了,一定不要到深水里去。”爷爷说着,握着烟袋杆子,朝着北面的一棵大柳树下走去。
见爷爷坐下来抽起了烟,我就把身上的脏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光溜溜走进了水里。
一步步试探着往里走,直到水没过了胸膛,我才停下来,撩起水花,搓洗起来。
正洗着,我突然看到身边的水晃悠悠动了起来,一圈圈荡起了波纹,脚下就开始站不稳,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里吸着。
我脚心扒住滑滑的淤泥,用力挺直身子,打眼往幽蓝的水下望去,这才看到,原来是一条长长的怪鱼围着我转来转去。
草泥马,不就一条鱼嘛,你能把我一个大活人怎么样?更何况我还是一个野狼喂大的孩子,看我不把你给活捉了,拿回家炖着吃,让你在我眼前逞威风。
这样想着,我就弯腰潜下水,伸手摸索起来。
可摸了很大一会儿,啥也没摸到,只得钻出水面,一连吸了好几口气,再次钻进了水里,往前游动了一阵子,不等我稳住,就觉得后背被一个巨大的巴掌猛击了一下。
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我被打出了水面,脊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我靠,这鱼该有多大呀,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看样子还真不是个善茬。不行,硬拼怕不是它的对手……
正在琢磨着,那鱼竟然主动朝我这边游了过来,贴在我身下一阵擦动。
这一次,我胆怯了,明显感觉到鱼鳞像蒲叶那么大,并且很锋利,估摸着我背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不行,看架势我是绝对打不过它的,必须赶紧逃离。
可就在我刚刚转身,划动双臂想逃离的时候,那怪鱼哗啦一个转身,蜷起身子,团团将我困住,并且越收越紧,直接把我箍在了里面,几乎把我的肉身给挤扁了,五脏六腑直往外钻。
我拼着命地挣脱,可无济于事,我急中生智,高高举起了手,狂乱摇摆着。
可旋即间,那鱼扯着我,往深水游去,一阵晕眩袭来,我没了知觉。
——————————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挂在爷爷的肩膀上,嘴里仍在稀稀拉拉往外流着水。
我含含混混叫了声爷爷。
爷爷这才把我放到了地上,说道:“小东西,你可把俺给吓死了。”
我侧卧着,咳嗽了几声,问爷爷:“那是什么鱼呀?怎么那么凶呢?”
爷爷反问我:“你觉得那是鱼吗?”
我说:“不是鱼是啥?那鳞片比巴掌都大。”
爷爷说:“你以为只有鱼才有鳞呀?”
“水里还会有啥?”
爷爷捋了一下山羊胡子,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摇摇头说:“我只看了一截尾巴,看上去像是蛇,一条很大的蛇。”
我身上汗毛陡立,傻傻地问:“蛇也能待在水里头?那不就成龙了吗?”
爷爷笑了笑,没回答我,只是说,走吧,咱回家。
路上,我问爷爷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爷爷说他看到我被卷进了水,被吓蒙了,跑过去,稀里糊涂就把抽烟的那一套家什全都扔进了水里,结果那怪物打一个转,就溜走了。
我这才看到,爷爷别在腰里的烟锅、烟包全没了。
爷爷接着说:“蛇是怕旱烟味儿的,一闻就受不了。”
我联想到了之前挖婴儿墓时发现的那条花斑蛇,就问爷爷,会不会是同一条蛇。
爷爷表情凝重起来,摇摇头,说:“不好说,看上去尾巴的花纹有点儿像,但感觉没水里的这条大。”
我不再多问,突然想起了狼爹,它的是是不是也与这条蛇有关呢?
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娘已经从镇上赶了回来,拿出了为我买的新衣服,催促着我去里屋换下了旧衣服。
当我一身光鲜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爷爷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儿媳妇说:“这下更像他爹了。”
儿媳妇点点头,说:“错不了,你好好劝劝俺娘,用不着怀疑啥,他就是咱家的柴达木。”
爷爷点头应一声,说我回去瞧瞧她,便在我腮上亲昵地拧一把,返身走出了院子。
娘进屋找来了剪刀和梳子,让我坐下来,帮我打理了一番头发,自我感叹道:“看看,现在可像个孩子样了,看不出,小模样还不孬来。”
我心里就犯叽咕:难道之前我不像个孩子样吗?哪像个啥?像狼?像野兽……
娘收拾停当,对我说:“走,去把妹妹领回家。”
我没说啥,跟在后头就出了门。
王麻子家离得很近,同一排房,中间仅仅隔着三户人家。
进了院门,小女孩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娘啊娘的喊着。
娘攥住她肉呼呼的小手,低头对她说:“妞妞,喊哥哥。”
小女孩躲在娘的左腿旁,怯生生打量着我,蚊子哼哼一般,叫了一声哥哥。
不等我答应,屋里走出了一男一女,男的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就让人发憷。
女人却小巧得很,白白净净的,长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