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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她的脚被烫伤了

  娘叹口气,说:“儿呀,娘心里有愧呢!想起那些往事来就痛得要死要活,好在你又回来了。”

  我说:“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好好陪着你过日子就行了。”

  “好……好……好儿子!”娘说着,一只脚迈出门来,伸手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嘴上唠叨着,“儿子大了,中用了,今夜里可帮了娘的大忙了,要不然咱家的猪就没了。”

  这是我第一次最真切地接受母爱的抚摸,心中酸酸甜甜,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眼泪顺着脸颊默默滑落下来。

  娘没有看见我流泪,她说:“那好吧,你愿意在哪儿睡就在那儿睡吧,好在牛棚里也不冷,天不早了,去睡吧。”

  见娘进屋关了门,我担心那几个小鬼还会返回来作祟,更担心它们会伤害到娘和妹妹,就干脆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警惕地瞅着院门外。

  突然,我看到一个黑影从外面的街道上走来,站在门口,手扶着矮墙,朝里面张望着。

  我的小心脏忽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卧槽!难道又来鬼了不成?

  不过随即又放松下来,因为我觉得即便他是个鬼,也不是那种恶毒难缠的恶鬼,因为看上去他像个人形,但凡有人形的鬼,多多少少还存有一定的人性。

  只要有人性在,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做出逆天事情来。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或者是鬼就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扫视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想惊动屋里睡觉的娘和妹妹,站起来,主动迎了上去。

  对方没退,也没进,看我走近了,干脆蹲了下来。

  对方块头很大,蹲在那儿就像一座小山,算得上是虎背熊腰。

  “你是人还是鬼?”我小声问道。

  那人头也不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了。”他瓮声瓮气说着,掏出了烟锅,装满烟叶,点燃抽了起来。

  没错,是个人。

  我往前走了几步,倚在门口的碎石墙上,问他:“你找我?”

  那人看向我,吐一口烟雾,反问我:“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看来来者不善,我故作镇静地说:“当然是人了,要是鬼的话,你身上的血早就冷冰冰了。”

  他说:“你把手伸给我。”

  我反倒往后缩了缩,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说:“是人就用不着害怕。”

  “那好吧。”我把左手伸过去,右手悄悄伸进了衣兜里,攥紧了狼牙。

  那人一把攥住我,轻轻揉捏着。

  他的手很大,很粗粝,连我那只当狼爪子用了很多年的手,都觉得糙得慌,硌得慌。

  我很乖顺,不敢随便乱动,担心他会把我的手给捏碎了。

  摸过一阵后,他松了手,说:“村里有人嚼舌头,说你是个小鬼,看来不是真的。”

  “你咋知道不是真的?”

  “小鳖羔子,鬼的是手能热乎乎的吗?”

  “你胆子倒是真大,竟然敢摸,万一我是真鬼呢?”

  “就算你是鬼,你也不会伤害我,我又没惹你。”他说着,往烟锅里续了烟叶,吧嗒吧嗒抽起来。

  借着一明一暗的烟火,我打量着他的脸,原来他是个老头子了,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褶子,也多亏着脸盘子大,要不就成个核桃了。

  看上去,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长相不错,一表人才,到了这把年纪,还是浓眉大眼,五官周正,只是眉宇间系着个大疙瘩,透着一股杀气。

  “说也奇怪,当初明明是死透了的,气不喘,小脸青紫得像个茄子,怎么又活过来了呢。”他自言自语地叽咕着。

  “你亲眼看过?”

  “当然了,还是我把你用柴草卷起来的呢。”

  我吸一口凉气,问:“你是谁?”

  他不回答,仍在叽咕:“这事真他娘的邪门了,八辈子都没见着过,埋在土里了,还能爬出来?”

  我就把道士路过,神明指点,听见了坟子里的动静,然后把我从土坑里扒出来,带走养活的谎言说了一遍。

  他听后并不惊讶,长吁一口气,说:“救你干嘛?做人哪有做鬼好。”

  我纳闷,他怎么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来,一时没了话说。

  他接着说:“做人多累,想干的事情不敢干,不想干的事情逼着去干,缩手缩脚的,做鬼就轻松多了,爱咋着咋着,谁也管不住。”

  我说:“也不是吧,鬼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自由,地狱里不是也有阎王嘛,还有黑白无常、孟婆,管制会更严。”

  “草,你这小东西,才几岁呀,就懂那么多。”

  我担心他会怀疑啥,就说:“我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天天听那些东西,想不知道都难。”

  他突然问我:“当时你被摔死后,是不是也去过阎罗殿?”

  我笑着说:“要是去了,还能回来吗?”

  “那也不一定,万一收错了呢?”

  “没有,反正我不记得了。”

  他说:“倒也是,你刚刚从娘胎里出来,眼都没睁开,就被摔断了气,也真够倒霉的。”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说:“我当然知道了,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娘,要怪就怪你爹那个愣头青,疑神疑鬼,借着酒劲胡说八道,把你娘气得七窍不通,一阵心火烧起来,就办了傻事。”

  “你知道得还不少呢。”

  “那当然,因为你爹那个熊玩意儿,脑子进水,竟怀疑你是我的种呢。”那人说完,在鞋上磕起了烟锅。

  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爹的伯父,那个背了黑锅的人。我说:“你是不是也对我娘对过啥心思?要不然爹能那么怀疑你。”

  他嘿嘿一乐,说:“你这小东西,连说话的语气也像你爹。我能那么没心没肺嘛,再怎么着,我也是长辈呀,虽然我跟你爷爷不是一个爹,但我们可是一个娘生养的呀,一母同胞的弟兄,能胡来吗?”

  “这些我倒是不懂。”

  “还有,我虽然好那一口,可也不至于那么下作呀,那时候我还年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争着抢着的往我身上粘,我何必去打侄媳妇的主意呢?那都是有人暗中使坏,糟践我。”

  我不想再跟他聊那些男男女女的臊事,就岔开话题问他:“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事吗?”

  他说:“这两天外出走亲戚了,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觉得稀罕,就过来看看。”

  “哦。”我应一声,接着问他,“我是不是该喊你爷爷?”

  “那当然,正经的大爷爷。”

  “大爷爷,咱们村上是不是夜里经常闹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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