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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找上门来

  吃过饭后,黯淡的油灯下,你娘人虽然看上去还是有几分虚弱,但眼睛里已经明显亮堂了许多。

  我关门上了炕,问你娘:“你说那风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咋就刮得那么邪乎呢?单单就把你一个人给刮跑了。”

  你娘摇摇头,说:“我也觉得邪道。”

  我说:“天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变了脸,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的,人都给被吓蒙了。”

  你娘说:“我当时就晕过去了,啥也不知道了,就像做了一场梦。”

  我问:“你做梦了?梦见啥了?”

  你娘说:“不记得了,只记得飞了起来,腾云驾雾的,后来一头栽下去,就啥也不知道了。”

  我心里犯疑惑,就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就进了山洞里呢?那狼陪在那儿,还乖乖顺顺的,像是通人性似的,对了,里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狼呢?”

  你娘紧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我倒是没见着其他的狼,只见着了那一只老的。”

  我问她:“那只狼它……它真的没动你?就那么规规矩矩守在那儿?”

  你娘说:“是,它很规矩。”

  我有些怀疑,说:“这真是一只怪狼,见我进了洞,还像是跟我交代了啥似的。”

  你娘哆嗦一下,扭头望着我,问:“它跟你交代啥了?”

  我摇摇头,说:“我也搞不懂,看上去像是人作揖那样,还有它那眼神,真是让人费琢磨。”

  你娘说:“那就别费心思了,它是个狼,咱是人,肯定想法不一样。”

  我说:“我就是觉得有些蹊跷,从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你娘呆着脸,说:“狼是有灵性的,特别是救我的那只狼,是好狼,咱心里面惦记着它的好就行了,没有它,我怕是就死定了。”

  我伸手捂住你娘的嘴,说:“别胡说八道的,不吉利。”

  你娘说:“你用不着害怕,我死不了的,还没给你生个一男半女呢,这都是命。”

  我点点头,说:“这回可有指望了。”

  正当我们熄了灯,躺到炕上睡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异样声响,跟在狼洞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那声音明明就在耳旁,窗棂糊着一层薄薄的草纸,不隔音。

  我恐慌地爬了起来,抬头朝着窗口望去,果然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倒映在上头。

  那影子看上去虽然模糊了点,但轮廓却很清晰,看上去就是一只狼,那体态,那架势,跟山洞里的那只公狼一模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僵在了那儿。

  那狼却不消停,还用爪子把窗纸戳破了一个洞,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贴在上头,就像小灯笼悬在那儿,寒气逼人。

  我被吓得屁滚尿流,搂紧你娘,滚到了墙旮旯里头。

  之后的一段时日里,那狼总是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搞得我天天提心吊胆,恐慌不已。

  有几次,我对着狼影举起了猎枪,但都被你娘夺下了。

  我问她:“你干嘛要护着一条狼呢?它在成心跟我们作对,想搅合了我们的好日子,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娘说:“它是咱们的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男人说:“不是我恩将仇报,是它自找难堪,这样三番五次地折腾咱,到底为了啥?”

  你娘说:“自打回来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我问:“你明白了啥道理?”

  她说:“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一只狼。”

  我愣住了,问她:“不是狼?那它是啥?”

  你娘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栓子呀栓子,你好好想一想,它要只是一只狼的话,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领?”

  我脑袋一大,没了话说,只得把猎枪收了起来,返身躺到了床上,嘴里仍不消停:“尽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一只狼嘛,还能成啥了?”

  你娘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吧,就算它是狼,那也不是一般的狼,没准是一只成仙的狼。”

  我不服气,说:“别胡诌八扯了,狼就是狼,还能成仙?成精?那都是大人拿来吓唬小屁孩的,你倒是跟着当真了。”

  你娘说:“那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害怕。”

  我心里一动,牛气哄哄地说:“我他妈怕啥?”

  你娘先把身子蜷成一团,缩到了我怀里,说:“那一天,被妖风刮起后,我觉得忽悠悠飞了半天,突然间,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偏偏就落到了那只狼的怀里,是它接住了我,驮在背上就进了山洞。”

  我不太相信,问她:“真的假的?你不是说晕过去了吗?”

  你娘说:“骗你干嘛,那时候已经醒过来了,进洞之后,我浑身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还是那狼用它身子把我暖过来的呢。”

  “啥……啥……你说啥?”我惊问道,“你是说那狼……那狼它把你搂在了怀里?就像我这样搂着你?”

  你娘说:“可不是咋地,要不是那狼,我一准就没命了,要么会被摔死,要么会给冻死。”你娘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我突然觉得你娘好可怜,就用力搂紧了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狼就没了踪影。直到有一天,王仙姑给你娘诊脉,说她怀上了,当天夜里,它就再次来了,还带来了一只七彩的大山鸡,放在了院子里。

  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鸡是给你娘保养身子的。

  再之后的日子里,隔三差五,那公狼就会送一些野味过来,有时候是一只山鸡,也可能是一只兔子,还有一次,他竟然送来了一条一米长的大鱼。

  它不再像从前,每一次来,只在院子里弄出一丁点儿的动静来,算是给提个醒,放下东西后,也不再久留,翻身就走。

  直到你降生的那天夜里,它送来了一头野猪,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等你从娘胎里出来,接生婆一看是个毛孩,吓得够呛,就差我去喊来了王仙姑。

  王仙姑打眼一看,转身就走。

  我扯住她,问她:“婶子,你咋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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