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从艳阳光照到日头西斜,明明只是一场梦的时间,却叫陈默过的犹如刀山火海。
游鱼说过,她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这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她父母的朋友、亲人。
而他呢?不过是个破坏他们原有的打算、想来拐走他们女儿的敌人。对待敌人,向来不能心慈手软。
陈默窝在这个十几平米的闷热的空间里,他没有开电风扇,只把目光瞅着逐步行走的光线。等到到了四点多钟,这个看起来阳光健康的大男孩儿爬起来,打开门,下楼去走走。
他下来的功夫,游鱼也正好打着哈欠从自己屋子里出来,陈默刚想跟游鱼说说话,在厨房制作水果拼盘的蒋梅抢先说话了。
“小鱼儿,睡醒了就去洗把脸,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个‘外人’,指的是陈默,陈默心知肚明。
游鱼不懂她妈妈的弦外之音,她没心没肺的反驳了一句:“家里哪来的外人!”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蒋梅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瞧见陈默,露出慈祥的笑容。
老实说,游鱼的妈妈保养的很好,明明快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人。
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冲陈默说:“我猜到你大概这时候醒,你要不要也去洗个脸?”
陈默默默地走进洗手间,游鱼洗个脸,把衣服也洗的湿漉漉的,一看到陈默进来,立刻把两只水淋淋的手往他衣服上蹭。于是,那件白衬衫多出两只小巧的手掌印。
“嘻嘻嘻,是不是凉快些啦?”
陈默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傻丫头,还不晓得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陈默洗完脸,恢复了些精气神,他和游鱼拿着西瓜小口小口的吃着。
坐在对面的蒋梅看似不经意的说:“小鱼儿啊,你爸大概六点钟到家,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帮你爸把刚洗好的衣服拿出来熨一下。他过两天要去谈个大单子。”
游鱼‘哦’了一声,随后好奇地问:“哎?妈,你怎么没去打麻将啊?”
蒋梅瞟了游鱼一眼:“你觉得我今天去打麻将合适吗?”
游鱼心领神会,她把她的未来女婿带回来了,打麻将确实不太合适。
游鱼笑嘻嘻的说:“老妈过的真是自在,有老爸这么疼你!”她接着又说,“以后,还有我和陈默一起疼你!老妈,你太幸福了!”
蒋梅又瞟了游鱼一眼,顺便看了陈默一眼,没有说话。
游鱼替她老爸把衣服熨完,夕阳也差不多落山了。
厨房里又传出烧菜的香气,寻常人家的生活味扑面而来。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着肥皂剧,你哭我也哭的声响一直往陈默的的耳朵里钻。
蒋梅将油下了锅,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电视机里的哭声;紧接着,门锁传来轴动声,这声响盖住了噼啪作响的油爆声。
陈默没由来的一慌!
屋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穿着蓝色工人服、带着橘黄色工人帽、手上拿着一副灰扑扑的线手套的中年男子。
男子皮肤因为长期日晒而变得黝黑,一双眼睛却凌厉精神,在扫视了一眼沙发上的陈默后,冲厨房喊:“晚饭做了什么?”
陈默站起来想跟游鱼的爸爸打个招呼,可游建安并没有理睬他,直接去厨房看看晚饭。
“两个小炒,中午没吃完的糖醋排骨,再煲个汤。四个人、四个菜,差不多。”蒋梅随后又补充道,“对了,那个小陈给你买了烟和酒,我给放进仓库了。”
游建安没说话,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回到屋子里,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等他走出来,穿着宽松的大裤衩、趿拉着拖鞋,手里拿着烟盒,往沙发上一躺,准备抽烟。
打火机的光亮转瞬即逝,随后,烟草味儿盖过了油烟味儿。
“小陈是吧!”游建安吐出一口烟圈,“抽烟不啦?”
陈默摇摇头:“叔叔您好,不抽烟,也不喝酒。”
游建安撇撇嘴:“那没意思!男人嘛,抽烟喝酒是常态,我身边啊,不抽烟喝酒的,多半没什么出息。”
陈默不晓得怎么回答,游鱼把话抢了过来:“老爸,你那什么思想,不抽烟喝酒才是好男人。你看老妈,整天抱怨你老烟老酒的,我可不想以后也这样。”
游建安黑脸一红,把烟头的灰烬掸进烟灰缸里,气冲冲的说:“我怎么了?我能挣钱,能挣钱才是王道。不能挣钱,再怎么清高都是龟孙!”
游鱼继续跟她爸犟嘴:“钱又不是万能的,小日子过得好就行了,整天张嘴闭嘴都是钱!”
游建安索性把烟头直接掐灭了,他声音有点大,大到天花板都在晃动。
“没钱,你读个屁书!没钱,你能住这房子?能一回家就吃排骨?把你养这么大,就从你这边听到这话?书都白读了!”
游鱼皱着眉,小脸通红,她气鼓鼓的,想继续跟她爸讨论‘钱’的问题。蒋梅知道这父女两个不对付,便把菜端出来,缓和气氛。
“好了,吃饭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四个人围坐在饭桌边,蒋梅给游鱼夹了一块排骨,可这姑娘没动筷子。
游建安给自己倒了杯酒,呷了一口,开始正式盘问陈默。
“小陈啊,你和游鱼是大学同学是吗?”
陈默恭敬的回答:“嗯,我们学号挨着。”
游建安往嘴里塞了口菜:“这么说,你学历也是大专啊!我手下的那些搬砖的都是至少本科毕业的,你这大专,恐怕以后吃不开啊!”
陈默也晓得学历是自己的短板,不仅学历是短板,家庭背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耀眼的。
“我会先找一份工作努力的干...”
游建安打断他:“努力干也不行啊,这年头,凭得是实力吃饭。你觉得你有实力吗?不是我吓唬你,你这样的,迟早要被社会淘汰的!”
陈默脸色发白。游鱼瞧见了陈默的难处,开始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要被社会淘汰啊?”
游建安嘴巴一张:“你不可能,你有你爸,你爸能耐着呢!况且,这社会,你长得好就能嫁得好,嫁得好,就不可能过苦日子去!”
游鱼继续反驳:“年轻人贪图安逸,国家迟早要坏!老爸,你思想太落后了!”
游建安把筷子一摔:“怎么!我希望我女儿过得好点,还有罪了?”
游鱼气呼呼的说:“那我也是希望通过自己双手打拼,而不是靠别人送来!”
蒋梅见这父女两又要吵起来了,连忙从中缓解气氛。
“好了好了,吃饭吃菜,菜都凉了!”
游建安又拿出烟盒来,既抽烟又喝酒,看得出心情烦躁。
“养这么大的女儿,就养了头白眼狼,吃什么吃,饿死算了!”
游鱼也没了胃口,她站起来,拉起陈默,想到外头下个馆子。
游建安将手上的酒杯放下:“要到哪儿去?”
游鱼瘪瘪嘴:“我带陈默出去转转,您什么时候安静了,我们再回来!”
两杯酒下肚,酒精直往脑袋上冲。游建安想也不想,直接把那个酒杯给砸了,一地都是碎玻璃渣!
游建安怒目圆瞪,这回,他的声音几乎令整栋楼都在震动。
“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