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回到城里。

　　嘉陵125直奔幸福里开，吴江看出苗头，果断制止了。

　　“爸，我还得回学校，晚上三节课呢。”

　　“你妈在家准备大餐呢，规格不比过年低，而且你姨舅也都过来，你不回去？学校里跟陆老师请个假不难吧。”

　　“爸，你没听说过，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天距离高考仅剩60天了！我已经浪费半天，再浪费一晚上，四舍五入就等于浪费了1天……”

　　听儿子这么嘚啵嘚啵嘚，老吴顿觉头疼。

　　这有理滔滔的劲儿，还真跟他爷爷那会儿似的。

　　嘉陵右转，直奔北江中学。

　　在东门口下了车，吴江冲老吴挥挥手：“爸，回家吃好喝好哟。”

　　晚饭照旧是和杜可卿一起。

　　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有种恬静之秀美。

　　吴江顿时舒服了。

　　老板和老板娘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已经把‘北江中学高考状元’定点吃饭小店的招牌给打出去了。

　　客源着实多了不少。

　　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个高考状元多少有点言之过早。

　　不过吴江觉得，这个噱头倒是真有可能弄假成真。

　　因为他不打算再控分了。

　　更何况，是在高考这种高难度的情况下。

　　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吃饱喝足，吴江看着墙上的电视，等待杜可卿收尾。

　　却见杜可卿眼神有些躲闪，一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就转移了。

　　这是心虚的表现。

　　但吴江并没有打算管它。

　　直到心虚了半天，杜可卿还是在吃完最后一口饭之前，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摆在他面前。

　　“送给你，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帮助。没有你，我这次不可能考第一。”

　　吴江饶有兴致地撕掉包装。

　　一杆白金3776钢笔，摆在面前。

　　“你把这次的500块奖金全拿去买了这个？”

　　记忆里，白金3776经典款，差不多四百多的样子。

　　加之这钢笔又是在百货大楼这种地方买的，500块能拿到手，都算良心价了。

　　杜可卿微微颔首：“本来按照我的实际水平，只能拿到100块奖金。这多出来的400块，都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再加上我其实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就……”

　　吴江愕然。

　　这姑娘就得了500块奖金，结果全花了给自己买礼物。

　　这样的傻姑娘上哪儿找？

　　她真的，我哭死。

　　但吴江的心里也就柔软了三秒。

　　便把钢笔推回去，毋庸置疑地道：“好不容易得到的奖学金不要乱花，拿去退了！”

　　杜可卿有点始料未及。

　　直到吴江追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吓得她一激灵，这才默默地吃完最后一口饭，含在嘴里，迟迟咽不下去。

　　眼泪却已经流下来了。

　　这一幕看得吴江心里没着没落的。

　　连老板和老板娘都被吓住了，不敢靠近。

　　片刻后，吴江才把手一伸：“把发票和小票都给我，我去给你退了。”

　　“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花在我身上，不是大材小用么？我缺这支钢笔，就考不了北大了？”

　　杜可卿抽泣着道：“我希望……你能用它……考出真实水平，拿到北江理科状元……”

　　吴江心都化了。

　　表面却依旧坚定无比地伸着手。

　　良久，杜可卿才把发票和小票教到他手中。

　　离开小吃店。

　　吴江扬扬手，“你先回去吧，我去把笔退了。”

　　杜可卿眼泪已经干了，只是眼睛还红彤彤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能不能好好说，别凶我？”

　　说完，转身就走了。

　　跑得比谁都快。

　　看得吴江哭笑不得。

　　从幸福南路绕了一圈，拐入东门。

　　把钢笔揣入兜里藏好，顺便掏出5张红票子，进了教室，直接拍到杜可卿桌上。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回到座位，吴江心情甚是愉快。

　　惹得吴由频频拿眼看他：“大哥，咱老吴家祖宗高兴显灵了？”

　　吴江一脸故作高深：“没错，说我将来必非池中之物。所以巴结要趁早，趁现在还有机会，抓点紧。”

　　吴由蹭地一下靠过来，就很快，一脸贱兮兮地：“今晚去郁金香？我请！”

　　你要是提这个，咱就没法聊了。

　　晚自习下课。

　　坐在横杠上的安初筠，听见耳后吴江竟然哼着小调，也不由好奇。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今天给祖宗烧纸，我把你的事儿跟他们叨咕过了。他们对你都很满意，认定你这个老吴家的孙媳妇了。”

　　“为了庆祝这一盛事，不如今晚我们切磋切磋？”

　　“切磋？在哪里切磋？”

　　“在哪里切磋都行，反正爷爷奶奶都认定我这个孙媳妇了！”

　　说完，安初筠还冲他挑衅似地眨眨眼。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等到了楼下，安初筠跑得比谁都快，压根不提切磋的事。

　　“等等，你脸上有个蚊子……”

　　“咦，脖子上也有……”

　　“飞到胸口了……”

　　可恶的蚊子！

　　一不小心，就害吴江捉了半个多钟头。

　　到最后也没捉到。

　　倒是把安初筠捉得俏脸绯红，浑身发软。

　　眼瞅着时间，家里那顿大餐，差不多也该散席了。

　　吴江心满意足地松开安初筠：“回去吧，早点休息。”

　　这回的切磋只是点到为止。

　　吴江心情很是愉悦。

　　回到家。

　　裱好的奖状，又孤零零地回到了墙上。

　　老吴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张岚正在收拾残局。

　　从茶几、到厨房、再到地面的盛况来看，今晚的大餐很是尽兴。

　　吴江掠掠袖子，难得尽一会孝心：“妈，我来帮你。”

　　却被张岚果断拦住：“别，这儿用不着你。快洗洗睡去，明天还得上学。”

　　洗完澡。

　　夏日清凉透过窗口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吴江拧开白金3776，刷刷刷地写了一遍《将进酒》。

　　而后又用那个分不清款式的派克，再写一遍。

　　双倍的丝滑流畅，下笔如有神！

　　好梦正酣。

　　忽然和安初筠抓起了蚊子。

　　直到一激灵。

　　吴江梦中惊醒，果然这蚊子不能抓太久。

　　抓久了会有后遗症。

　　亲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