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深吸一口气，自己提起下一罐，倒出一大口，笑道：“谁不行？”

　　范轩宇也倒好自己的，举起来，道：“来，女侠，相识是缘。”

　　凌菲笑着与他再次碰杯，这次两人都干了。

　　工作人员非常周到，桌上放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煮花生，蜂蛹、鸭胗和竹虫三拼，还有一盘木耳凉拌藕芽。

　　范轩宇剥了新鲜的煮花生过来，帮她放在小碗里，说道：“别光喝酒，伤胃，吃点东西。”

　　凌菲吃了几颗花生，缓解了酒气，也给范轩宇剥了几颗。

　　凌菲：“原来你的千杯不倒是在这里练就的？”

　　范轩宇拿筷子夹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他吃东西很文雅，吃完才笑说道：“千杯不倒？我吗？你没见过真正的千杯不倒。”

　　凌菲：“你说的，是这里的老板吧？”

　　范轩宇又夹了一颗花生伸长筷子放进她嘴里，说道：“他身边的一群人，都是。”

　　凌菲嚼完花生，作冥想状，说道：“比你还能喝？那该是什么样？”

　　范轩宇笑着，自顾提起第三只酒罐又倒出一碗，干了，才说：“喝水一样。”

　　凌菲惊讶地捂着嘴笑，“那是不是他们身体每一个细胞里都有解酒酶？”

　　范轩宇也笑：“可以这么说。”

　　凌菲：“那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范轩宇：“他们中有一个是老范的朋友。”

　　凌菲：“原来如此。”

　　范轩宇拿着第三只酒罐子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顺便也给凌菲倒了一口出来，说：“你尝尝，这个好喝。”

　　说完他端起酒碗一口入喉，喝完还在嘴里回味了一下。

　　凌菲也端起来，抿了一小口，随即整碗干了。

　　她笑道：“嗯，清冽爽劲儿。”

　　范轩宇笑着起身，“那就这个了。”

　　凌菲看看桌上未动的七只碗，范轩宇笑着过来将人拉起来，说道：“你还真准备在这儿一醉方休？”

　　凌菲笑着：“有这个打算。”

　　范轩宇搂着人，笑道：“你若喜欢，我们下次再来，今天我们不是还有约吗？在这儿就喝醉了，一会儿怎么陪人小酌？”

　　凌菲：“和尚有理，走也。”

　　两人买了两大罐子第三个小酒罐里的那种酒，这里的酒都是酒坊的人自己酿造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名字，范轩宇喜欢称这是无名美酒。

　　酒坊的代驾将他二人送回去，两人进卧室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时间恰好，洗了个澡。范轩宇本就没有什么醉意，此刻清醒得跟什么似得，他开着车往导航指引的方向去。

　　临走他在茶室取了一饼茶，他虽然不爱喝茶，但是好茶还是有收藏的习惯。

　　到了地下车库，凌菲先给方晋宇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帮着搬酒，两个男人一人抱着一大罐子酒，凌菲提着那饼茶。

　　方晋宇边引着路走，边说：“还是老爷子有远见，偏喜欢凌菲这丫头，这下好了，送茶送酒的人有了。”

　　范轩宇礼貌地笑着：“言外之意，你不给他买这些？”

　　方晋宇笑：“我自己滴酒不沾，也不爱茶，买不对口。”

　　范轩宇笑：“茶酒不喜，那你喜欢什么？总有一个偏好，否则岂不无聊？”

　　凌菲走在范轩宇身边，此时也转过头看着方晋宇，说：“我正想问。”

　　方晋宇笑了一下，“一会儿进去你们就知道了。”

　　两人跟着方晋宇从地下车库进了电梯，方晋宇按了45楼，凌菲说：“你家住得还真高啊。”

　　方晋宇笑：“高好啊，视野开阔。”

　　范轩宇笑着：“冷么？”

　　方晋宇一听就笑，说：“高处不胜寒，是有点。你们带外衣没有？”

　　凌菲笑：“没事，一罐子酒下去，热了。”

　　家门很早就开着，三人进去。方晋言连忙关小电视声音，从沙发上起来，迎了过来。方晋言虽然还是村夫的样子，但衣服很干净，发理得十分精神，面也剃得非常干净。

　　他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质朴的通红，看着非常亲切。

　　凌菲开心地笑着，朝人走过去，笑道：“方老。”

　　方晋言看着凌菲笑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道：“范总。”

　　范轩宇点头致意，随着方晋宇将酒搬去合适的位置。

　　方晋言看向凌菲，笑着：“小丫头，你失言了，说好去看我。你不去，我只好厚着脸皮自己来了。”

　　凌菲笑着将茶放在桌上，双手握住方晋言。

　　凌菲笑道：“我去过一次，您来一次，下次我再去，这是有来有往。”

　　方晋言笑开，将人拉到沙发上坐，说道：“你这张嘴，说得过你的有几人？”

　　凌菲笑，想起第一次见，自己满口谎言，一个一个像泡沫一样被方晋言当场戳破。

　　凌菲：“婶婶来了么？”

　　方晋言：“她不来，她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她离开家睡不着觉。”

　　凌菲笑着：“我喜欢她早起早睡的好习惯。”

　　方晋言看着凌菲，认真道：“小丫头，你真是个聪明善良的好姑娘，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何立正是难免一场官司了。”

　　这时，方晋宇与范轩宇一并走了过来，方晋宇给两人倒了茶，去厨房帮忙。范轩宇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茶，并不打断两人。

　　凌菲说：“方老，您何尝不是？不过，咱俩算是积了功德一件。”

　　方晋言皱起眉头，说：“此话怎讲？”

　　凌菲将何立正的家事、境遇，他重病在床一趟就是二十七年的母亲的事说了一遍。

　　方晋言目瞪口呆，连连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原来竟然是这样！”

　　凌菲：“所以，咱俩凭良心做事，没有做错事。”

　　方晋言犹豫了一下，说：“明天，你带我去看看？”

　　凌菲：“好。明天咱‘爷俩’看看去。”

　　方晋言被她的称呼逗笑，转过头看了一眼范轩宇，坐直了身子笑道：“你有那么显赫的夫婿，还认我这穷亲戚？”

　　凌菲笑着：“说什么呢？老方，你的干肉是白送的？”

　　这下三人都笑起来。

　　Lisa非常给力，做了一桌子美味的下酒菜。方晋言嘴上不说，脸上的笑容直接可以贴在墙上跟财神爷媲美了。

　　方晋宇不喝酒，他竟然喜欢喝醋！

　　非常奇怪的爱好，而Lisa竟然也喜欢，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那些晶莹剔透的，各种口味的醋罐子放了一地，凌菲都看呆了。

　　方晋宇笑着：“要不要尝尝？”

　　凌菲摆手摇头。

　　方晋宇把范轩宇带来的酒倒出一些，用分酒器盛好，放在三人手边，第一轮他笑着给三人倒好酒，自己举起一碗鲜红色的醋，说道：“人家说以茶代酒，今日我与爱人以醋代酒，敬几位亲人一杯。”

　　大家笑着，先走了一轮。

　　一口下肚，方晋言连连咂嘴，笑道：“好酒啊，什么名？”

　　范轩宇亲自给他又倒了一碗，说：“无名。无名美酒。”

　　方晋言笑着，举起酒碗与范轩宇走了一个，笑道：“无名是谓美名，好酒。”

　　方晋宇给凌菲夹了一块干肉，说：“吃菜，别光顾喝酒。”

　　随后又给Lisa夹了一块，凌菲惊讶地看着Lisa。

　　Lisa笑道：“凌菲，咱俩臭气相投、狼狈为奸。”

　　听见她的用词，几人又笑了一回。

　　范轩宇笑着，看向方晋宇：“你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他在我手下四年，说话做事力求精益求精，无一错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漏洞百出了？”

　　方晋宇笑着：“不错的，那是神魔，漏洞百出才是人。”

　　几人又为这句“漏洞百出才是人”敬了一回。

　　回味了一番酒气，方晋言道：“做人可以漏洞百出，做事可要精益求精。”

　　他放着酒碗道：“就拿小菲处理何立正的事情来说，要是针尖对麦芒不懂转圜，那必然是要出大问题的。还有，”

　　他欣赏地看了范轩宇一眼，接道：“换个人，星辰就完了。但就是范总在，星辰非但起死回生，还做了一个质的飞跃，成了实体行业改革的先锋主力。这非是精益求精的决心不能为。”

　　范轩宇笑而不语，端起酒碗又敬了方晋言一回。这老者，即便已经离职多年，对星辰的关注，丝毫不减，仅凭这一点，范轩宇都生出了敬意。

　　方晋宇笑着打哈哈道：“你瞧，有了你们的好酒，儿子的话都不管用了。一心只向着你们。”

　　方晋言也笑，“你听见小菲方才叫我什么？”

　　方晋宇看着凌菲笑：“你瞧，你一句‘爷俩’他已经不认儿子了。”

　　凌菲笑起来，端起酒碗敬了一回，笑道：“合着，我躺着也中枪了。”

　　Lisa就着方晋宇的手，尝了一口他碗里的醋。笑道：“什么认不认的，方老就是爸爸，我也叫他爸爸。父爱如山，情投意合嘛。”

　　大家又都笑起来，凌菲捂着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方晋言也笑，看着方晋宇道：“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胡言乱语我不管，但以后我孙子可不能这么教，语文60分都够不着，羞死先人了。”

　　范轩宇笑着抬手摸摸凌菲的后脑，不说不觉得，他现在真是动不动就要摸摸她的头发，非常习惯顺手。

　　方晋宇捂着嘴看着Lisa笑，他是真的觉得Lisa这样讲话很有趣。他懒得去纠正，将错就错地听着。

　　这一餐，应该是家人聚餐里吃的最有趣的一餐。Lisa层出不穷的“语出惊人”让凌菲和方晋宇笑喷了一次又一次，方晋言和范轩宇都比较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几次。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方晋宇亲了Lisa一下，说：“亲爱的，你先安静吃会儿，一会儿助兴的时候再发言。不然凌菲这餐回去还得加餐再吃一顿。”

　　Lisa笑道：“好吧，那我哑巴吃了黄连，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