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老人,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宋谦。
“你是……”
宋谦连忙道:“是我,红军家的小谦!”
老人一下就想了起来,说:“原来是大学生啊!我这里臭,你到外面坐吧,别熏着你了!”
“没事儿。我听我妈说,小时候我还在你身上拉过屎呢,你咋都没嫌我臭呢!”
宋谦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大娘生张栓的时候难产去了,只留下大伯一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张栓拉扯大。
本指望着张栓长大了,就能享福了,没想到张栓是小儿麻痹,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落下了残疾。
好在,大伯身体还算健康,也维持的住。
可现在,又躺在了床上。
四爷踢了宋谦一脚,嘲笑道:“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流马尿,也不嫌丢人!”
宋谦笑着看向大伯,说:“只要大伯不笑话就行了。”
大伯连忙说:“不笑话、不笑话!”而后又有些哀伤说:“我要是有个小谦这么有出息的娃就好了!”
说话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连忙抬手抹了一把,说:“年纪大了,控制不住,让你们笑话了。”
这哪是什么控制不住?
是一个坚强的男人,被生活打倒、压垮了!
宋谦上前,毫不嫌弃的一把拉住大伯的手,说:“大伯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我大哥比我可强多了,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可我,前几天还刚被我爸揍了一顿呢!”
大伯把手缩了一下,却没能挣脱。
“你是光鲜人,别脏了你的手。”
宋谦握的更紧了。
“大伯的手干净着呢,哪脏了?”
有些人哪怕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也遮不住内心的肮脏;有些人,哪怕外表脏乱,其灵魂却无比高尚。
四爷说:“你就别整天哀哀怨怨了,要是我有栓子这样的儿子,做梦都能笑醒。我家那小崽子,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现在更是把他妈也拉到了城里,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简直是不孝透顶!”
大伯叹了口气,说:“栓子不容易啊!是我拖累了他!”
说着,眼泪就再度流了下来。
看着大伯情绪失控,宋谦连忙转移话题,说:“大伯这是咋了?弄成这样?”
“前年房子塌了,砸到了腰,一直到现在,都动弹不了!”
正说着,被窝里突然传出一股恶臭。
大伯连忙说:“你们快出去!”
而后便喊了起来:“栓子!栓子!”
四爷说:“喊啥喊?我们还等着吃栓子炖的鸡蛋呢!就你事儿多!”
说着,便一把把四爷的被子掀开了。
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原来,大伯是拉了。
“小谦,来,搭把手。”四爷说。
宋谦心中有些膈应,却没有表现出来,和四爷一起给大伯收拾了起来。
“四叔、小谦,你们别动,让栓子来!”大伯焦急的说。
“啪!”
四爷照着大伯的腿上就是一巴掌。
“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是大姑娘,矫情个啥?小谦又不是外人!他小时候拉你身上的时候,你不还一样笑眯眯的嘛!”
宋谦也安慰道:“大伯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咱们都是大男人,谁长啥样不知道?还是说,怕我们见了你的自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