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啊……
孤儿……
中年男人看着荀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
就算是孤儿也没有关系,不如说,是孤儿的话那简直更棒了!
突如其来的念头浮现在了中年男人的脑海,他咽了口唾沫,压制了心底的野望,但望向荀渊的目光再次热切起来。
“没事,少年当自强,对了,荀渊小友认识我吗?”中年男子热情地问道,一时间没想着台下还有其他人在等待。
但是荀渊看见了,胆怯的心瞬间升起,他也没敢说不认识,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句:“很……很高贵的人。”
会说话是个好品质,比那冰冷冷还爱发神经的皇帝好太多了。
中年男子看见了荀渊身上的闪光点,同时也明白他或许真的不认识自己,随后很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丁毅。”
“好……好的前辈。”荀渊赶紧躬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紧张到极点。
丁毅看着他,心底皱了皱眉,脸上确是截然不同的温和:“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在这登记五天,记得五天后到广场来,我接你去国都。”
接参赛者去国都本就是他的使命,但是在这,他把荀渊当独拎了出来,特意说接他,就是打算让荀渊承情。
荀渊呆头呆脑地点点头,满眼感激:“谢谢前辈。”
“好了,回去吧。”丁毅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随机默默看着桌面,兴致怏怏地喊道:“下一个……”
……
下了台,广场上瞬间喧哗声一片,大家阿谀奉承着,都想认识荀渊,还有人连忙过来做媒,介绍的姑娘不是女儿就是侄女,甚至还有人介绍自己。
一片鸡犬升天的模样。
这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少年天才园艺师的权利,哪怕不算皇帝选拔,依旧有人不断攀附。
更别说这人未来十拿九稳就是皇帝。
所有人的眼睛就和看见猎物的饿狼一般红艳。
……
荀渊哪遭受过这种架势,连滚带爬的从人群里挤出,匆忙逃了。
冯冰看着他的状态,心里了然。
社交恐惧症啊……
不过,说实话,从前的自己,和他一样。
孤儿院,部分孩子都有这毛病。
……
一路的热情,一路的亲切。
荀渊跑回了家,一把将门关上反锁。
看着眼前这个小屋,冯冰有一瞬间感觉怪眼熟的,可能是哪个电影里面的。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哥哥?”卧室里突然响起呼声,那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就像是油尽灯枯的火苗。
荀渊听见这个声音,赶紧进入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张白净的床,上面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包括人。
冯冰看着那个人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女孩子,十岁左右的模样,长的不算漂亮,但是很宁静、舒心。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的皮肤,纯白色,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纯白,甚至连嘴唇和瞳孔都是,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堆雪。
冯冰看着,突然眯起眼。
他似乎嗅到了主线的气息。
“哥哥……”女孩轻轻叫喊。
“我在。”荀渊连忙上前趴在床边。
“你今天去哪了?”女孩看着荀渊,轻轻问道。
“去参选皇帝了。”荀渊的声音非常平静,不与外面的胆怯截然不同。
“哥哥,我感觉那个人在骗你,我们不治了好不好。”女孩的声音有些哀求。
荀渊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行。”
故作坚强,这种性格是孤儿院常有的,特别是在更小的‘家人’面前,他们总会以为最为坚强的方式为他筑起高墙。
女孩感觉劝不动他,也没再说话了。
荀渊看女孩沉默,连忙上去:“我没有凶你,我只是……”他的嘴有点笨,半天都说不出什么。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荀渊的脸:“哥哥不用为了我这样,我心疼。”
荀渊握着女孩的手,突然站起身朝自己房间跑去。
很快,他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盆花,那花长的就像是一根脊骨一根,一条脊柱竖立,边上是根根肋骨的模样。
“这是龙骨花,很好看的,而且它开完花后的花瓣对你的病有用。”荀渊将花盆放在女孩的床边。
“你偷来的?”女孩的眼皮跳了跳,她也不是什么傻子,能治白尘病的花那都是天价,显然,荀渊买不起。
“店长给我的。”荀渊解释道。
女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荀渊坐在她的身边,陪了聊了聊天,随后退出房间。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间房屋在城的边缘,边上就是城墙,以至于人烟稀少。
经过了一天,荀渊的热度散了很多,此时他从后门出来,倒也没遭遇人的围堵。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夕阳带着一抹黯淡穿过云层俯瞰大地,仿佛神明的视线注视人家。
他的身影有些落寂,面无表情地站着门口,一动不动,半晌顺着夕阳慢慢前行。
冯冰静静地看着他,心境在这一刻与他慢慢契合。
生活改变得很快,快的他有些彷徨,却也有些希望。
才十几岁的少年,这在人生最高的起落处做出选择。
山坡山,他和荀渊一起看着星空。
突然,荀渊从怀里拿出一个宝石,里面是一些幽蓝的液体,看上去很梦幻。
啥东西?
冯冰好奇地看过去。
突然,荀渊站起身,看着山下。
他此时的心境变了,他似乎想到了未来可怖的结局,变得很惶恐很害怕,他怕被人知道他的虚实,他怕自己的一切成功转眼间烟消云散,随后被人唾弃。
一瞬间,他的心境猛然下坠谷底,变得烦躁、不安。
冯冰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如果自己是实体,可能去安慰,可惜,不是。
荀渊就那么看着,恐惧着,某个瞬间,他拿起那个宝石,表情厌恶举起手想往外扔。
然而也只是想罢了。
无奈、束缚、牢笼和希望、不舍、拼命,两种相对立的情绪弥漫心头慢慢融合,慢慢消融。
无奈是对自己的,希望是对妹妹的。
他默默收起了宝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看着少年,冯冰浮在空中轻叹。
他或许似乎,知道这个宝石是什么东西了。
他自己的金手指。
少年啊,捧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荣光,是如泡沫虚影般易碎的压力,它压在心头,让人畏手畏脚,患得患失。
不过话说回来。
冯冰轻轻扶住自己的下巴。
先不说荀渊的情况,自己的任务他大概是有点想法了。
不会是,救活妹妹吧?
因为一举多得。
想救活妹妹得先帮荀渊成为皇帝,刚刚兄妹的对话冯冰听见了。
而成为皇帝,这个东西从自己最开始就出现了,根据[绎音]的说法来看,这就是关键点。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任务不是这个,还会是别的什么吗?
哎,就仿佛完全把自己撇一边了不管了一样。
哎,抱怨无用,对这种情况,冯冰也只能静观其变。
…………
四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不过过程倒是挺不平淡的。
那天的经历在酝酿了一天后彻底爆发,第二天荀渊天才之名就传播全国。
人人都在歌颂着他,称他肯定是下一任皇帝。
他的家门被人曝出,这些天连连有人登门拜访。
搞得他和妹妹都被扰的几天没睡好。
不过也有好事,他家来了个园艺大师说要收他为徒,并扬言如果荀渊做了自己徒弟,可以出手为他妹妹续命。
对,只是续命,不是根治。
荀渊真的很心动,这可是园艺大师,整个国家就五个,现在来了自己给自己当师父?
他很心动,真的很心动。
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同意,甚至他自己也一度感觉自己差点同意的时候。
他谢绝了。
关联着他的冯冰清楚他的想法,依旧是患得患失在作怪。
深怕被大师发现了自己的水货事实,然后一切都将走向谷底。
冯冰没有发表评价,如果换了自己说不定会做一样的事,就如他不放心让现实里那个落神山捡到的女孩住院一样,风险太大了,很容易出更危险的事情。
这件事的风波本以为告一段落,然而大师很热情,第二天带来了齐全的器具直接搬到了荀渊附近,并且还认真的说,他每天都给妹妹治病,只是想结一段善缘,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下,荀渊也不好拒绝了,连连感谢大师。
这一下,大师便这两天便天天来帮忙治疗。
在治疗之余,大师还有事没事指导一下荀渊,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不是师徒胜是师徒,虽然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纠缠在了一起,但是羁绊却意外的牢靠。
至少两人和对方相处的都很安心,一个认真教,两个认真学。
对,两个。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冯冰通过他们的交流,慢慢的学习着这个世界的知识,以及所谓的园艺师。
他现在已经初步明白了这世界的主流体系,并非园艺师,而是各种职业,比如剑士,骑士,法师,等等。
园艺师算偏门的,也不知道皇帝是抽了哪门子筋。
其园艺师说白了就是园丁,只是种植的东西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植物都很神奇,能力各式各样的,所以才会衍生出这个职业。
有职业自然有体系,从低级到高级分别的,一花到三花的园艺学徒,三花到五花的见习园艺师,五花到十花的初级园艺师,后面就是中级、高级,这层每一级都是十花十花的加。
再上面的冯冰还想知道,荀渊也想问,因为他的见识只在高级层次。
但是大师只是酷酷的对他说:社会上的事情少打听。
好吧,其实不是这句话,不过意思是这个意思。
反正按照大师说的,初级这个阶层是分水岭,在这之下只能种点普通的植物,只有到了初级才能接触神奇的植物。
具体的神奇植物,大师也有表现,比如会喷豌豆的豌豆荚,比如会爆炸的辣椒,比如比铁盾还要耐砸耐砍的巨型坚果……
看着这些东西,荀渊满眼放光,一声声喊着想学。
冯冰却满脑子问号,这啥?植物大战僵尸?
但是吐槽归吐槽,冯冰也蛮眼馋的就是了。
看荀渊那么喜欢,大师打手一挥给他每个品种几颗种子,教了他每个植物的种植要领。
毕竟荀渊已经十二花了,大师也放心教。
当然,这份好事没完,所谓好事成双,另一件好事也发生了。
荀渊新奇地发现,妹妹已经可以坐起身了,这个发现差点让他出现错觉,只要再治疗几天妹妹说不定就对好。
然而大师的话很快就大破了他的幻想:“这只是身体修复了,但是寿命还是短。”
不过在黑暗的人生中,他总算是看见了那丝曙光。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他会抓住的,心中本就唯一的那个选择却愈发的明确。
我要当皇帝!
…………
第五天,荀渊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他从昨晚到现在根本就睡不着,不只是他,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感觉。
在妹妹的弯眉中,荀渊穿了件白衬衫,外面披了件打着补丁的大黑袍。
那袍子掩盖了全身,袖子长过手,衣领竖起可以遮住脸,甚至上面还有红色祥云。
简直和某个组织的统一服饰一模一样!
冯冰看着那袍子没来由的感觉一阵错愕。
我这是来到了火影的世界?
不过火影里没有园艺师吧!
还别说,错愕虽错愕,但是看那衣服还是很有亲切感的,让他有种想披在身上去扛米的感觉。
不过穿成这样去见皇帝真的不会被抓吗?
这个问题,女孩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诧异地问道:“哥哥,你这样穿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我看过国都陛下的雕塑,他以前也是这样穿着打扮的。”荀渊不在意地笑了笑。
其实也是因为他实在没什么衣服了,能算新一点的衣服,就只有这件店长送他的袍子了。
“好吧。”妹妹被说动了,轻轻站起身。
虽然有些晃,但是她还是轻轻挨了过来,在荀渊震惊的神奇中,将脸轻轻挨在荀渊的脸上。
白如纯雪的脸神奇般的有些红了,某一刻,她突然将脸转了下,用嘴唇对着荀渊的脸轻轻亲吻了一口。
荀渊持续呆滞,身体僵硬的如一块石头。
那一瞬间错乱的心境化为实质的绯红色浮现脸颊。
冯冰看热闹不嫌大的眯着眼睛看好戏,眼里一副姨母笑。
初升的朝阳洒下淡淡的微光,透过窗户穿过尘封,照在两人的脸上,惬意而青春。
“等我好了,你娶我吧。”她的嘴巴的荀渊的耳边轻轻蠕动,随后好似整个人好似般脱兔般“哒哒哒”跑开,一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在床上不断翻滚。
冯冰看着两个青春的人儿,一直姨母笑着。
这些天他也知道了,两人当然非亲兄妹,都是那个店长捡到的而已,所以理论上来说还是青梅竹马。
他站第三者视角看来,如果这一对要在一起,他完全赞成啊,简直太合适了!
希望你们原地结婚!
也不知道冯冰的思想会不会影响荀渊,在冯冰想着这句话的一瞬间,荀渊的的紧张似乎消失了。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认真而庄严地对床上缩成鸵鸟的女孩喊道:“等我回来,我要娶你!我要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