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幼童们
柏芜槐紧握着自己手中仅剩的一张符箓。
他失算了。
罗伯特的那下自爆在他眼里是为了摆脱火焰,绝境的挣扎,就算能活过来,也应该只剩一口气了。
毕竟为了摆脱火焰大部分的身体组织都被炸了出去,血都快流干了,哪怕被当场炸死都是应该的。
可他非但没死,还变成了一个幼童的模样。
眼前的小男孩金发蓝眼,穿着一身黑色的服装,柏芜槐对基督教的服饰了解的不多,觉得像是那种唱诗班穿的衣服,叫什么受洗服还是圣诗服。
只是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和罗伯特的一模一样。
“这是...?”
柏芜槐有点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眼前的人是罗伯特吗?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罗伯特在被卷发男杀死后身体开启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试图复活,只是刚才被我们打断了,现在终于完成,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童年时期的罗伯特?”
柏芜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种猜测可能性很高。
方才那堆缝合尸体一样的罗伯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攻击人,卷发男的攻击也只是在试图抵抗自保,被火焰烧灼了也没有攻击自己。
这么说,自己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想杀死对方,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了。
这个猜想其实很合理,但是柏芜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气温有所回暖,虽说是晚上,但刚才爆炸的余温还在,更何况柏芜槐喝了不少酒,体温应该不会低才对。
可看着这个金发小孩,总有种彻骨的寒意。
眼前的金发小男孩没有看着自己也没朝着卷发男,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发呆。
“喂,这外国小孩哪来的?刚才那鬼呢?”先开口的是卷发男。
柏芜槐觉得对方的脑回路一定不正常。
“这能是小孩?地砖都给炸碎了,你见过这种小孩啊?”
“不好说,可能是耶稣他儿子什么的。”卷发男若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感觉这东西比之前那副模样还要吓人,你要不再烧他一遍?”
柏芜槐脸一黑,他没想到这人的大脑逻辑这么奇特,刚说完对方是小孩,现在又要自己再烧他一遍。
“真是耶稣的儿子怎么可能烧的死,实话实说,那火我就只能烧一次,要不还是您想想办法吧。”
柏芜槐选择了留一张底牌。
眼前的小男孩确实从感知上来说给他感觉比之前的怪物还要吓人,但是以寻常视角单看外表来讲,确实比之前的怪物好多了。
而且不管是现在的小男孩,还是之前的怪形模样,罗伯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攻击过自己,哪怕他给对方烧的都爆炸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手里就这么一张符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让卷发男承担风险,毕竟这团乱子严格来说是他整出来的,就算不是,也肯定和自己没关系。
“行,那我试试。”
卷发男答应的太爽快了,柏芜槐一时不清楚他是自信,还是心里有鬼,或者说是单纯脑子有病。
他踏出了一只脚,他的裤腿处留下了汩汩的黑色液体,朝着金发小孩流去。
柏芜槐其实很好奇那东西具体是什么,就目前来看,那黑色的玩意儿可以变成触手状,可以变成棉絮状,可以变成液体,能自保也能拿来进攻,唯一的缺点是杀伤力好像有限,明显比不上符箓的火焰。
但再怎么样也比自己那堆破烂玩意儿强多了,符箓、铜钱剑、金刚橛,都是拿来进攻的武器,防守不足,也很难随身携带。
而且武器嘛,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被人缴械。
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一张符了,他愈发觉得让卷发男打头阵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能者多劳呗。
转瞬间,那股黑色的液体已经流到了金发男孩的脚边。
忽的。
柏芜槐看着他的侧脸上那只眼珠转向了自己。
如果他和卷发男能共享视觉的话,会发现金发小孩的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了左右方两个不同的人,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就算是青蛙眼也不可能扭转到如此离谱的角度。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笼罩了柏芜槐的全身。
“你最好快点,哪里不对劲。”柏芜槐打了个寒颤,出言提醒。
“我知道!”卷发男明显也注意到了疑似罗伯特的金发小孩那传来异样的目光,脚下的液体加速了流动,黑色的雾气再一次笼罩了自己的上半身,看样子他做好了受到反击的准备。
柏芜槐侧了侧身子,如果情况不妙他也随时准备逃跑,他没卷发男那样好用的能力,如果是刚才那样的爆炸再来一次他可顶不住。
逃跑可耻吗?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一点都不可耻。
在地上的黑水接触到罗伯特的那一刻,他动了,他在呐喊,他开始了歌唱。
“Or don't you know that all of us who were babr /tized...”
眼前的一个男孩,唱出了近百人的声音。
这是一段合唱,唱的抑扬顿挫,节奏感极强。
可这声音并非如教堂里的合唱一般,洪亮,稚嫩,悦耳,悠扬,在柏芜槐的耳中,像是厉鬼索命似的鬼哭狼嚎。
仿佛千万条怨魂极具节奏富有感情地一起哀嚎,怨吼,快慢结合,歌声中充满了怪诞与不和谐。
一瞬间,柏芜槐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中的力量像是被抽光了一般,双腿一软,几近瘫坐在地。
柏芜槐单膝跪地,这种情况下别说进攻或者逃跑,想动一步都难,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用尽最后的意志支撑自己不完全倒下。
某种感觉告诉他,倒下之后一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行动慢了,还是这股歌声的穿透力太强,柏芜槐的左耳流出了细微的鲜血。他的耳膜好像被破坏了。
按理来说,自己已经捂紧了耳朵,再加上耳膜疑似被破坏,听力应该明显下降,然而听到的歌声并没有减弱,这股声音不像是传过来的,像是在自己的大脑里回荡。
他看到几米外的孩童站在地上放声歌唱,脖子上的十字架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辉,一具具服饰相同的孩童人影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有男有女,以罗伯特为中心站成几排,一起放声歌唱,仿佛一个真正的唱诗班。
不过,这些人都面无血色,空洞可怖的眼神里充满了怪异和邪性。
而稍远处的卷发男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去。
黑色的水流瞬间被歌声震退,缩了回去,缠绕在身上的黑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卷头发的男子和柏芜槐一样,表情痛苦地捂住耳朵,抱着脑袋,身体蜷缩着快要倒下。
“卷发男的攻击不起作用,我也没法靠近他,甚至逃跑都做不到...”
柏芜槐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
“要栽了吗,异学会...的人...怎么还没...”
不,来不及了,以柏芜槐现在的状态,他知道自己一分钟都顶不过去。
就在这时,歌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