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见苦肉计不管用,山胖子赶紧咳嗽一声,瞪起眼来大吼。
“老子命令你,把你的钱和方便面交出来!”
瘦高个木然地看着他。
“我没有方便面,也没钱。”
胖子愣了一下,表情虽然尴尬但是仍旧不失凶狠。
“那就火腿肠,饼干!”
“我也没有。”
“那你到底有什么吃的?”
“鱼。还有王八。”
一阵沉默。
贝雨白咳嗽一声,真诚地劝解胖子撤退。
“咱们还是走吧,这个人好像有病。”
瘦高个看着两人,温和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确实有病。”
3.
胖子怔怔地盯着瘦高个。
片刻后笑得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哪里有人承认自己有病的!哈哈哈哈。”
瘦高个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退役,是因为上次出任务,被一只狼人咬了。”
胖子被噎得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类似猪叫的声音。
下一刻,他立刻换上一副严肃而真诚的表情,原地连鞠三躬。
鞠躬一次,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并不歧视狼人病携带者。”
“我,我还给‘蓝丝带’捐过款呢!”贝雨白擦着汗,同时后退,“而且也关爱流浪狗保护运动……”
“谢谢。”瘦高个看着慢慢后退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递给了两人一张小卡片。
那是蓝丝带官方卡片。
“关怀狼人症携带者。切断体液传播、母婴传播……”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请保管好这张卡片。如果您不幸在家里被害,家属可凭借此卡片领取一包洗涤剂。各大超市均有效。”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瘦高个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叫卢高。”
“你跟卢平是不是亲戚……啊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
贝雨白赶紧摆手。
卢高把那条鲫鱼塞给了他,冲他咧嘴一笑。
“拿着吧,送你们了。”
两个人抓着鱼,如同木偶一般告别了卢高,飞奔着跑下了楼……
“以后我们打死也不上四楼了!”贝雨白斩钉截铁地说。
胖子面色苍白,一个劲地点头。
“回去我就把脸盆换成方的!”
4.
虽然收到了小小的惊吓,但是两人并没有放弃要饭这一前程远大的事业。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贝雨白笑着看着胖子,“至少我们弄到了一条鱼,而且知道了四楼是禁区。”
胖子翻了个白眼。“他在楼顶上养鱼,以后要是天花板漏水,咱们找谁说理去?”
“这件事……咱们还是当做没看见吧……毕竟人家狼人症携带者没法就业,自力更生,也挺不容易的。”贝雨白长叹一声,“你看人家这么早就开始养王八,为的就是趁着年轻,给老年生活留下一笔客观的资产。”
两人没说话。
毕竟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是这样。
一阵沉默。
“也或许,等咱们有点吃的了,可以分给他。”贝雨白轻声说。
胖子撇撇嘴。
“你倒是有善心……可人家只吃生的,等咱们有钱买牛排再说吧。”
现在两人的任务很简单。
楼上不行,就去楼下打劫!
5.
“这次咱们需要换一个方案了。”贝雨白拎着手里的鱼笑了笑,“刚才撞见了狼人,接下来指不定还有什么呢。邻里邻居的,万一关系弄僵了,咱们也不好收场。”
此刻贝雨白一点拨,胖子顿时一拍脑袋点头称是。
这家伙性子跳脱了点,急了点。
除了情商比较低,脑子有病外,还算是个好人。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胖子看着贝雨白。
“我们以物换物。”贝雨白晃动着手里的鱼。
“我明白你的思路了……我们不能明抢,可能下不了台。”胖子惊喜地看着他,“而且可能因为违法被查水表。”
贝雨白欣慰地点头。
看来胖子只要一点拨,还是能理解人情世故的嘛。
“所以我们就把这条鱼卖给对方。然后要价一百万。”
贝雨白:“……”
6.
两个人大半夜的,拎着一条鲫鱼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楼下。
这一层楼比较正常,没有什么抽水养鱼之类的奇葩同类。
但是在走过来之后,贝雨白似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暖暖的,让人很舒服。
虽然他一时想不通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他服役时间只有三天,对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甚了解。
然而这个疑问,在他和胖子走下楼梯之后,得到了解答。
一个高挑的身影端着水盆路过。
是个女孩。
两个人似乎遭受雷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银色的长发。
身材曲线略略夸张,从腰肢到发梢,即使是在这栋破旧小楼里,也掩盖不住令人诧异的美感。
裁剪得体的贴身薄裙衬托出玲珑而充满弹性的身材,从鼻梁到嘴唇的弧度都是诱惑和危险混合的味道。
女孩拿着水盆,疑惑地看着在傻傻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露出一丝调皮的笑。
“啊,你们也是退役的吧?”
山胖子张了张嘴,一阵恍惚,最终只是啊啊啊地哼了几声。
女孩歪着头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啊,他有轻度的脑瘫。”贝雨白咳嗽一声,把鱼扔到了胖子手里,向着女孩伸出手,“你好,我叫贝雨白。”
女孩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迟疑地握了握手。
“你们半夜手里拿着一条鱼……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
要饭啊。
当然,贝雨白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此刻,胖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激动地走上前,把那条鱼放在女孩的水盆里。
“我们来是为了把这个送给你,当做见面礼!”
女孩看着盆子里翻着白眼的鱼,表情有些发懵。
“我要这个干嘛?”
胖子一愣,一时间舌头似乎有些打结,绞尽脑汁想着借口。
贝雨白甚至能听见他大脑运转的声音——
就好像拉动生锈的卷帘门一样。
“拿、拿去炖汤喝。”胖子一拍脑袋,真诚地笑了,“女孩吃鲫鱼汤最好啦,平时美容养颜,孕期通乳催奶……哎哟!”
7.
两分钟后。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拿水泼我。”胖子骂骂咧咧地走上楼梯。
“你应该庆幸人家没用开水,”贝雨白翻着白眼,“通乳催奶?真亏你有脸说得出口。”
山胖子微微有些脸红,“没错,老子一向这么魅力四射。”
两人一阵沉默。
随即长长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道歉。”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绝对是的。”贝雨白翻了个白眼。
又是两分钟后。
两人趿拉着拖鞋,敲响了二楼宿舍的门。
“你好,同学……刚才是误会。能让我们道个歉么?”胖子捏着嗓子努力做出‘温柔’的腔调,听起来像是前朝太监伺候皇后娘娘出恭。
“不需要。滚。”
里面穿了一声冷峻的回应。
一阵沉默。
“我们是不是被当成变态了?”胖子满脸崩溃地开口。
“绝对是的。”贝雨白再次翻了个白眼。
8.
两个人在女生宿舍门口,商量着战略。
这下麻烦了,女生是相当八卦的生物。
如果不解释清楚误会,恐怕之后两人都会在女性群体中受到鄙视。
于是片刻后,贝雨白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您好……我想说明一下,我们不是变态……”
里面的女生警惕地开口。
“是么?变态都这么说。而且为什么我觉得那个胖子,好像是刚才那边大楼上,变态视频里面的那个胖子?”
一阵沉默。
“好吧,他是变态,你的判断很正确。”贝雨白无奈地叹息一声,无视了胖子杀人般的眼神,“但是我不是……我只是你们友好的邻居,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似乎是被他气得乐了,屋里传来一声轻笑。
随即女孩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半边脸故作警惕地看着他,眼眸里却藏着一丝笑。
“你们想干什么?”女孩压着嗓子说。
贝雨白干咳了一声。
“顺便我想要回那条鱼……说实话我们有点饿了,还指着那个吃饭呢。”
“吃饭?”
“那是我们今晚要饭得来的。”胖子不假思索地接话,“合法收入。”
贝雨白急忙白了他一眼,连连咳嗽。
这家伙脑子一热就满嘴烂话机关枪似地扫射,每次都出其不意地捅娄子,效果堪比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
不过此刻女孩居然没有介意,反而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扶着门框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逗死我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一阵娇笑响起,胖子和贝雨白两个人似乎被一双小银锤猛地击中了天灵盖,一瞬间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好像泡在了温泉里,连骨头都舒服的舒展开来。
女孩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渐渐往梦游的方向发展,胖子甚至慢慢流出了口水,自觉失态,赶紧收敛了笑。
随即一巴掌打在了贝雨白脸上!
9.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女孩笑嘻嘻地看着两人,眼里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你刚才干嘛打我?”贝雨白郁闷地捂着脸看着她。
“我有四分之一塞壬血统。”女孩不好意思地撩起了银发,一双微微有些尖的耳朵分外扎眼。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塞壬,是海妖的一支,类似于美人鱼的模样。
希腊和地中海神话中经常出现他们的身影。在古代,她们常常在宁静的海夜中放歌,美妙的歌声诱惑水手不顾一切追寻而去,最终撞在她们的礁石上遭遇海难。
为了追寻梦幻的声音和美,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作为门票。
广为人知的是希腊史诗《奥德赛》,奥德修斯让船员用蜡堵住耳朵,把自己拴在桅杆上硬生生地在听完了所有的歌。
演唱会逃票白嫖的混球——贝雨白记得历史系教官这么评价他。
幸好刚才女孩一巴掌打醒了贝雨白,然后让他给了胖子一巴掌。
否则他俩可能今晚会傻乎乎地淌着口水,傻站在门口一整晚上。
少女认真地道了歉,并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罗斯托夫-歌德莉亚。你们可以叫我莉亚。”
“莉亚,我想问你件事。”胖子认真地看着她。
贝雨白感觉不妙,赶紧狠狠地咳嗽一声拉着山胖子就要走,可还是晚了一步。
“你爷爷或者姥爷,究竟是对海妖做了什么?”山胖子认真地掏出了笔记本飞快地翻动着,“还有,在哪儿能找到正统的纯血海妖美女……我只去过斯堪的纳维亚那边。最年轻的纯血海妖也已经在博物馆的福尔马林液里泡了差不多两百年。”
莉亚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贝雨白几乎要准备好捂耳朵了。
可是下一秒,这个女孩嘴角却扬起一丝妩媚的笑意,轻轻勾了勾手指。
“那个变态,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悄悄告诉你——”
胖子:“……!”
胖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