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在看到他推门而入的那瞬间，那双茫然空洞的美眸深处似乎浮现出一抹亮光来，就像是身处黑暗之人看到了光明。

　　“阿城，是你来了，对吗？”她的声音轻若耳语，就像是清晨的微风拂过。

　　轻轻柔柔，一阵风吹来，就会彻底消失。

　　就好像她真的消失了，顾城再也抓不住。

　　那么高高在上的她，那么强势霸道的她，那么坚强不屈的她，如今因为爷爷一通亲自操刀报复，她变的仿佛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赵茜了。

　　顾城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这样子脆弱的茜茜他也是很少看见。

　　他的声音也很轻，他说:“是我茜茜，我来了，很抱歉，我来晚了。”

　　赵茜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来，她就那样没穿鞋子，光着脚丫，朝着顾城的方向朝他飞奔而去。

　　“茜茜，小心一点。”顾城才刚刚出口提醒，就看到赵茜光着的小脚踏进那些玻璃渣中。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顾城如同一阵旋风般，席卷而至她的身后，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红色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脚心滴落。

　　顾城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脚底的强势，他俊美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一个指甲般大小的玻璃渣扎进了左脚脚心里。

　　那双凤眸中是满满的心疼。

　　赵茜突然间就笑了，她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上明明带着泪痕，简直是又哭又笑。

　　即便是如此，她也并没有把顾城吓走。

　　看到他满眼的心疼，她就知道顾城还紧张她，在乎她，但，那又能怎样？

　　顾城对她的在乎微不足道，要不然为什么不考虑她的感受？在公众场合维护江晴雅？任由他的爷爷那般针对她？

　　顾城起身，准备去她家里去找日常护理的医药箱。

　　可女孩纤细的双臂一下勾住男人的脖子，已经起身的顾城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搂，抬眸看她，赵茜的红唇贴在了他的脸颊。

　　赵茜柔软的红唇慢慢转移到男人的耳边，问:“阿城，你说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江晴雅重要？”

　　顾城想也不想就回答:“自然是你重要。”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因为江晴雅对他而言，不过是法律上的妻子。

　　在江晴雅和赵茜之间，他永远都会选择茜茜，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听到了男人的毫不犹豫，赵茜已然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的唇角轻轻上扬起来。

　　江晴雅，想要跟她斗，还是太嫩了。

　　赵茜勾起唇角，又问:“那我和顾老爷子之间你会选择谁？阿城，告诉我好不好？”

　　声音娇娇的，软软的，带着平时惯有的撒娇语调。

　　可即便这样，顾城依旧理智地告诉她:“茜茜，爷爷对我而言很重要，比你都重要。”

　　他虽然没有直接告诉她，会选择谁，但他的答案却是明显的显而易见，他会选择老爷子。

　　赵茜的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显然，她很不满意顾城给出的这个答案。

　　所以，很直接干脆利落地松开了他的脖子。

　　“阿城，我对你这个答案很失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分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顾城挑了挑眉，如实回答:“即便答案让你失望，我也不能欺骗你，茜茜，永远别逼着我在你和爷爷之间做选择，因为我的第一选择永远是爷爷。”

　　以前他就告诉过赵茜，想必她也早就知道答案，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就是愚蠢。

　　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也许永远难以两全，可和爷爷的亲情是无法割舍，也割舍不掉的。

　　赵茜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虽然脸上在笑着，可那笑意，分明未达眼底。

　　可越是这样，顾城却越是心疼她现在的处境。

　　她说:“阿城，我不怪你。我知道在你心里占据重要位置的，永远都是顾老爷子，那个问题我明明知道答案，不该问的，还是问了，我想着，哪怕你骗骗我，我也很开心。”

　　顾城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茜茜，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忠于内心的选择。”

　　赵茜似乎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有听进去。

　　她继续说道:“阿城，其实今天江晴雅出院，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我想要问你，为什么你明明爱的人是我，却去医院亲自照顾江晴雅，并且陪伴她，甚至亲手喂她喝粥，给她倒水，亲力亲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我记得以前你很讨厌的她的，既然那么讨厌江晴雅，为什么还能够和她共处一室？相处十天，阿城，你自己不觉得行为很奇怪吗？”

　　顾城以为赵茜会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同他吵闹，和以前那样。

　　那么他就可以直接摔门离开，分开一段时间，让各自冷静冷静。

　　可她并没有，她只是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问他，只是淡淡地说出来心里的想法，即便是她的情绪仍旧波动，可她看起来如此平静。

　　他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她脚上的伤势，对她说:“茜茜，这些问题暂且搁置，先处理你脚心的伤好吗？”

　　他是在询问她，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赵茜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冲顾城摆了摆手，说道:“我的伤没什么大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阿城，回答我刚才的疑惑，这些对我而言很重要。”

　　顾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茜茜，江晴雅住院当天，爷爷打电话召唤我回去。我回到病房，爷爷动用了家法，我的后背上满是伤痕，但因穿了黑色衬衫，所以血迹不太明显。”

　　“至于在医院，亲自照顾江晴雅这件事，也是爷爷下达的命令，还把佣人遣散回了老宅，护工在病房门外守着，包括公司的事情我都是在病房内处理。”

　　赵茜的眼睫毛轻眨了下，问:“就因为顾老爷子下达的命令，所以你不得不去做，是吗？”

　　顾城淡淡地回答:“是。”

　　而她并未说话，因为她知道顾老爷子有心脏病，他不敢刺激爷爷，情有可原。

　　但，她从来都没去找过老爷子，老爷子却为了江晴雅处处针对她，着实可恶。

　　所以连带着对老爷子也没了任何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