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问清缘由,率三人急赴虎啸亭。途中见山林野兽横死,古木巨石崩碎,一片惨烈景象。
疾行中,距虎啸亭尚有百余米,忽闻山林异响,一声凶煞虎啸携崩山裂海之威扑面而来。
四人顿时肝胆欲裂,欲伏地避威,林茂不为所动,心中念一道定身咒,身躯笔直挺立,狂风掠过,耳鼻溢血仍咬紧牙关岿然不动,不愿跪伏!
另三人见林茂如此刚烈,心中亦多有不忍,林杉怒视虎啸亭上,白虎踏梁而哮,威势如海啸般连绵不绝。
山中野兽无不伏地垂首,东南西北各有一只吊睛大虎暴毙而亡,皆惊恐万状,眦目瞪裂七窍流血。
“宗家兄弟,助我除妖!”林茂强忍不适怒喝而出,三尺青罡剑横立身前,剑已出鞘泛出寒光。
陈汝阳见状立即阻止道:“茂兄不可冲动,白虎妖帝乃我族圣兽,不可轻易得罪!且我四人受约而来,岂能弃约不顾?”
“你可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圣兽?比之恶妖有过而不及!”林杉捶胸顿足,让陈汝阳别拦住去处。
汝月站立一旁不知所措,三人争执间白虎亦有所察觉,但仅微微斜视,不将四人放在眼里。
林茂趁汝阳与林杉争论,闪开身形直奔虎啸亭而去,等另三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电光火石之间,仅一个照面,林茂倒飞而下,嘭嘭声中砸断数十根古木枝桠,躺倒在汝月脚下。
汝月反应过来,脸色苍白,颤巍巍的将其扶起,赫然见其胸腹处数道血沟往外渗着鲜血,若不是青罡剑护住心脉,林茂此刻早已去见林家老祖。
“茂弟!”
林杉气血喷涌,手持金刚伏魔杵欲上前为林茂与古寺僧众复仇,奈何汝阳紧皱眉梢死死拦住道:“杉兄不可冲动,茂兄已身受重伤,此时再去挑战圣兽,得不偿失!”
回头再看林茂,喘息声中持剑瘫坐在树根下,全身甚是狼狈,胸肋断去三根,汝月为其伤口缠上缎带,血已被秘法止住。
林茂苦笑道:“刚才的一瞬,我已探清妖虎实力,远非我能及。”
咳咳又吐两口郁血,林茂自知无力抗衡仍勉强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今日就算拼的身死,也要给妖虎一点教训!”
又一声惊天虎啸响彻山谷,整个后山淅淅索索的躁动起来,分散在山间的豺狼虎豹走兽凶禽见人便扑,逢人便咬。
黑暗中,两三点红光近前,五六展灯笼挂梢,定睛一瞧,三只熊罢昂首站,两只虎豹探爪趋前,半空凶雕不停盘旋。
林茂冷哼道:“仅凭这些野猫野狗也想伏杀我等?”
四人当即背对而战,各自接上一两只猛兽。启风村世代习武,此次上山的少年更是精英一代,单论武值不输人间高手,更何况还有本命武器在手。
几个呼吸间,熊罢毙命,虎豹离首,凶雕折翼,四个少年毫发无损。
待拔下插在虎首的三尺长剑,林茂方觉一股强大气息逼近,虎啸亭盘踞的白虎不知何时已在眼前,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仔细观察,其躯长约五米,其魂泛白玉神光,玲珑虎眸清澈凌冽,虎面缠煞不怒而威,如狡猾猎手作壁上观,忽言道:“汝等可是虎族子弟?”
陈汝阳上前一步道:“我等正是山下启风村虎族传人,今夜依约前来迎虎王下山!”
“汝阳,你和那妖虎啰嗦什么,我可不认约!”林杉护住林茂,金刚杵上佛光现。
“蝼蚁,勿要聒噪!”
但见虎尾鞭挞,凭空一声雷响,林杉胸前一抹血印浮现,身形飞出数米,砸在一棵古杉上,吐出两口鲜血来。
“杉兄!”
林茂急血攻心,又咳出血来,青罡剑亦响哀鸣,半刻后寒光大盛,林茂使出重阳剑咒,加持青罡剑体。
“弑妖咒法,诛妖行道,天地重阳,赋我剑罡!”
咒法既出,剑罡含光,林茂恃剑威而立于虎前,高喝杀伐之音,力劈白虎。
夜风凉尽剑罡断,少年命丧白虎前,林茂以全力击出,却仍是蚍蜉撼树,白虎一怒天地变色,剑体崩碎进林茂心肺,虎爪下再难回天。
佛光下慈悲音传,六丈金身法相现,林杉化不动明王,胸中涌出滔天战意,欲与虎妖玉石俱焚。
“孽畜,还不伏法!”
隆隆佛音响彻山野,佛像踏地震行,金刚宝杵挥向白虎魂身。
“杉兄不可!”
陈汝阳持绫罗宝扇逆势而上,挡在虎魂宝杵之间,汝月见林茂身死时已被惊的魂不附体,此刻见状只本能的去拉兄长汝阳。
生死只在刹那间,金刚宝杵迟疑,白虎借汝月之身一跃而起,虎首化吞天形,尖牙利齿撕咬法相颈部,血雨腥风登时起,林杉步入九黄泉。
不是金身无力,奈何道行尚浅。四人结伴已死其二,未亡者痛哭流涕。
汝月伏林杉尸首悲痛欲绝,又恨兄长为虎作伥,仰天涕泣间再无求生意念,绫罗宝扇结冰莲,血花浸透撒人间,也跟着林杉去了。
“阿妹不要!”
未拦得及汝月自刎,陈汝阳抱起汝月捶地呐喊,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也听不到一声阿哥的呼唤。
白虎踱步欲走山林,陈汝阳含泪怒视却不敢再上前一步,煞威正凶,丛林染血,谁敢手缚猛虎?
“杀我族兄,害我阿妹,谁来除恶虎!”
陈汝阳声泪俱下面色扭曲,承受撕心裂肺之痛却悔之晚矣,恨不能手刃恶虎,只求苍天有眼落下惩罚除此大妖。
命运转时方得转,天道轮回今世收,西方天柱乍现,由远及近,至后山时仅余一缕幽光,寻觅半刻钻进林茂腹中。
林茂先前身死,三魂七魄正徘徊,只觉周围朦胧漆黑一片,意识呆滞无华,再过片刻便要踏上黄泉,因死前执念过深,方才稍有逗留。
九幽鬼门开,冥月引魂来。
面前三丈鬼门凭空出现,林茂跟着月光即将踏入鬼门,身后突然天光大亮,木然回转身来,隐约可见一只苍老大手越过黑幕,直接将鬼门生生抓爆,冥月也随之消散。
魂魄记忆归元入体,林茂缓缓睁开双目,内视经脉肉身却无半点异样,回想起引魂路上奇绝境遇,后背不禁发凉。
此刻白虎将走未走,哪能容林茂细细琢磨,但见青罡剑重铸剑身,寒光中血茫茫一片,剑锋呈青红之色,满是裂纹如在泣血。
白虎似有所感,转身凝视林茂,虎啸声如临大敌,未等林茂立稳身形便扑过来,虎跃高山如履平地,欺身近前只在刹那之间。
林茂吃过暗亏,拔剑往旁边一滚,正好避开虎爪,身后参天巨木应声立断。
两目相对,林茂手中吃紧,白虎也愈加烦躁,天际乌云雷滚,那伽山风雨欲来。
三尺青罡低鸣,林茂使出八卦剑式直取虎眸,欲先废其双目,岂料白虎躲过剑锋咬在林茂肩头。
林茂肩胛顿时血流如注,撕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吼出声来,怒目横剑立刺虎喉,只听咔咔两声脆响,自己的肩胛先断,青罡剑业已扎入虎喉三分。
白虎吃痛,把林茂甩到半空之上,虎跳而起欲再次扑杀林茂肉身。
半空中剑气凝,七丈寒光照山涧,林茂奋力一击打出斩妖剑气,虎魂来不及躲闪正中剑光,登时跌入山林。
虎啸苍天,山中古寺却传钟鸣,似有佛陀临,亲念慈悲音。
林茂接地,见虎魂受创,白玉神光微弱欲散,虎眸煞气渐浓,望古寺愤然,又转视林茂道:“天下妖族猖獗,虎族小儿竟不愿认我,真是可笑!”
“废话少说,那伽山一百零九位高僧惨死寺中,绝非虎族圣兽所为!”
白虎大笑,也不解释,虎啸间狂风骤起山林,且乘风而去。林茂欲追,全身突觉剧痛无力,脑袋中似有万千铁骑奔腾,耳鸣声如洪钟大吕,天旋地转瘫倒在地。
隐约间,山中射出一道红芒,正是虎魂已被成功接引的信号,林茂心有不甘却只能缓缓陷入黑暗。
再醒来已至黎明,身旁正呆坐着双目无神的陈汝阳,见林茂起身赶忙将其扶起。
细述昨晚经过,陈汝阳仍历历在目,谈到林杉阿妹身死,眼神通红却无泪流出,神色又憔悴几分,仿佛一夜间老去。
林茂轻叹一声,安抚道:“汝阳弟,不要太自责,罪在妖虎,不是你的过错。”
内视肉身经脉,筋骨竟已被修复,除肩胛尚余疼痛,其它并无大碍。
二人背负林杉汝月尸首下山而去,途中听汝阳道:“昨夜你昏迷后,山下刮起大火,不知村人是否相安无事。”
听到此言,林茂心急如焚,两人不禁加快脚步。待赶到启风村时,火早已熄灭,只有一片废墟冒着袅袅青烟。
林茂心中一紧,眼角不禁湿润,仰天跪地哭喊道:“爹,娘!”
汝阳直接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半响后如行尸走肉般背负汝月走向记忆中家的方向。
擦干眼泪,林茂起身巡视村中,察觉并无尸骨遗留,村民们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心中起疑,或许大火之下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