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牢潜行
残羹遍地,鲜血满屋。
方才还吃着火锅唱着歌的四人,转眼间刀枪相向,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还是人性的扭曲?
此时狱押司后堂偏厅门口转出一名大汉,非是旁人,刑部通缉要犯,前狱押司刽子手,张钺。
不错,这一切事出古怪,便是张钺手中的嗔念珠所为,初用此物,张钺也不禁吓了一跳,屋中四人死了三个,仅剩下双眼流血的小汤,呆呆的立在那里,眼里木讷空洞,宛如行尸走肉。
张钺收起嗔念珠上自己的炁,小汤登时瘫软,满脸的惊恐。
这东西与其说是某种术,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蛊毒,通过蛊师的炁来扩散的蛊毒。
张钺担心小汤喊叫,捡起地上扑刀抵住小汤下颚。
“别动。”
“诶,俺不动,不动。”
小汤此时似乎已经恢复理智,眼中逐渐清澈,见到屋中惨状,不禁痛哭流涕,即便张钺不杀他,他都不知道如何向上级解释。
“我问你,张旺张姥姥在何处?”
“张姥姥,他……他。”小汤受惊过度,一时语塞,只知道哭。
“快他妈说。”张钺怒喝。
“张姥姥被关进地牢了。”
“具体点。”
“死牢最深处的那间。”
张钺目的达成,并没有杀死小汤,而是用帕子一把捂住小汤口鼻,将他迷倒,接着迅速换上小汤的衣服。
来不及收拾眼前的残局,张钺转身出门,虽然自己现在功夫不差,但刑部可不是自己家后花园,眼下必须尽快找到张旺,把他救出狱押司,这里的情况很快便会被人发现。
刑部狱押司大牢分为南牢,北牢,分管男监女监。地牢入口位于南牢深处,平时南牢值守一般也就是三班六人。张钺不敢耽搁,故技重施。
借着雨势,凭着隐炁术和壁虎游墙功顺利潜入南牢,没有惊动门口两名守卫,直接来到南牢之内。
走过一条长廊,穿过五道铁门,张钺来到南牢深处,三个狱卒正在内厅斗蛐蛐,入口处有一个狱卒正在放哨。
狱卒刚看到张钺,只见他一身衙役打扮,却没认出来是谁,张口想问,张钺却自己先压着嗓子说:
“狱押司后堂的,奉命来找下齐哥。”
齐哥是南牢班头,这狱卒一看他是来找自己老大的,扭头想招呼一声,却不料刚一张口,便被一块帕子捂住口鼻,很快就头晕目眩,不醒人事。
“咬它,咬它,宝贝儿霍骠骑。”
“咬它,咬死它,飞将军。”
“宝贝儿咬它,这个月听曲钱就看你了。”
“你拉倒吧,就你还听曲,你是见那相好的吧?”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内厅炕边的炭盆中,火炭通红,伴随着噼啪的细微声响,似乎有微量的木炭还没充分燃烧。
而碗大的斗盆中两位“将军”则上蹿下跳,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两只蛐蛐斗得精彩,三名狱卒看得热闹。谁也没注意,看门的内位,早已被人放倒在走廊拐角,始作俑者张钺,悄无声息在他们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寂静的死牢长廊中,一阵骚臭腐烂发霉和血腥潮湿相混合着的刺鼻气味悄悄攀上张钺的胸膛,精准得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的张钺身体的每一根毛发都炸裂开来。
“刺激,这味儿。好像小时候夏天的公共厕所。”
虽然地牢也处在狱押司,但张钺多年来只知道它的位置,还真没亲自体验过,这里的犯人等级之高,不是他这个小刽子手可以随便见的。
张旺能被押在这里,从某种病态的意义上说也是他的福气。
张钺在幽暗的壁燎光亮中小心潜行,耳边偶尔传来犯人们悲痛嘶哑的呻吟。
潮湿阴暗又气味刺鼻的牢房,是老鼠蟑螂们的天堂。它们在大牢里肆无忌惮,赛跑,聚餐。甚至两只大个蟑螂在一道铁门前大打出手,简直是对大孟国朝廷法律的亵渎。
“吧唧”“咔嚓”。
张钺使用一根铁丝打开了通往死牢的最后一道铁门,小心走进死牢。身后是两只尚未决出胜负的狂妄蟑螂扁扁的片状尸体,正发出细微的人类无法察觉的绝望声响。
刚进死牢长廊,张钺便察觉出有人的炁的接近,张钺不敢怠慢,快步走向近处拐角,同时运用隐炁术和壁虎游墙功。
他后靠墙壁,倒提内炁,将全身的炁附着在皮肤表面,整个人宛如一张薄木片紧紧贴在墙上,从侧面看去很难发觉有人的存在。
远处的炁越来越近,近到已经可以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响。
“一个人,壮年狱卒,气息平稳但微弱。”张钺心里盘算。
那狱卒走近前来,转过长廊拐角,撅着不可一世的倔强的嘴角,楞着眼睛巡视走廊的动静,可张钺近在咫尺,狱卒竟没发觉。
他越过张钺,并未发现异常,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角落里猎手冰冷的双眼中。而那双眼睛正仿佛两盏盛着磷火的灯笼,照亮着他即将踏上的黄泉之路。
“啪!”
对着狱卒后心,只随手一掌,狱卒当场毙命。没办法,沾染蒙汗药的帕子使用多次,药效恐怕难以为继。
施展壁虎游墙功的张钺,一直潜行到死牢的最后一间,期间再未遇到其他狱卒。
透过冰冷的铁栏,一个瘦弱的,小小的,毫无生气的背影,逐渐被张钺的双眼照亮。
一头乌黑却没有一丝油光的长发的发尖,早已爬过脚跟,伏在潮湿的遍是杂乱枯草的死牢的地上。
“张旺?张姥姥?”张钺面前的炁很微弱,昏暗中看仅凭背影无法判断他是谁,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很不对。
听到张钺的呼唤,“姥姥”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咯咯咯咯咯。”同时在一阵瘆人的机器的运转声中,“姥姥”的身体没动,但一颗头颅竟然完全转动过来。
那的确是一颗人头,头前凌乱的长刘海中间缓缓睁开双眼,张钺骇然发现,那双眼里并无光亮,有的只是无尽的殷红的痛苦和爆燃着的幽蓝的愤怒,正流着冰冷的黑色的眼泪。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