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请容许我直接叫你的名字，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还是在学生时期。”

　　林以豪的文笔很温和又平淡，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娓娓道来的话语，从一切的开端慢慢叙述。

　　“联合培训计划里，你们学校是最先公布名单的。”

　　“你也许不知道你在同级学生中的名气，怎么说呢，是个被老天爷眷顾，容貌和能力都胜人一筹的超级学霸。”

　　写到这里，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笑意。

　　唐心意抓着信纸的手微微一紧，内心忽然有点空。

　　她继续往下看，林以豪就讲述了第一次的见面不是偶遇，而是他自己制造的机会。

　　一开始，他只是对她这个名声在外的佼佼者有点兴趣。

　　毕竟所就读的学校在本专业，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也许是来源于学霸DNA里的挑战精神，他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强。

　　所以林以豪报名了计划，也成功获选。

　　却不曾想，一眼万年。

　　但真正惊艳他的，是唐心意端正无比的科研态度，以及无人能敌的韧性。

　　“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孩子呢？但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第一次，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输了，但又好像即便做点什么，也会输。”

　　“这一输啊，就是好几年。”

　　洋洋洒洒的文字，细腻而深情。

　　但最后又笔锋一转，坦然地写下了这一段。

　　“我很想跨出等待了多年的这一步，但现在得知你为了孩子又留在他身边，我忽然意识到，也发觉了，自己似乎总是慢一步。”

　　“当年没有勇气，慢了一步，现在勇气不够，结果也慢了一步，也许爱情只属于有勇气的人吧。”

　　“我要走了你一定会祝福我，那么我也想祝福你。但当面应该是做不到了，只能在这里，又或者等我能做到的那天，也许我们还会再相遇。”

　　最后的祝好特别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是对方的风格。

　　唐心意突然记起临别前对方说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读完这封信，她缓了好一会儿。

　　此时回想起再次重逢时，当时对方说的归国暗恋对象……

　　其实就是她？

　　一想到这个，唐心意的心情越发复杂。

　　林以豪是怎么面带微笑和她说那些，之后又掩藏得滴水不漏的？

　　不，对方并不是没有表现出来。

　　唐心意沉了沉眸，此刻才意识到，是她自己太迟钝了。

　　林以豪无疑对她很好，好得很有区分度。

　　结果她还傻傻地以为是故交才这样，对方的勇气有一部分就是被她给剥夺了吧？

　　“哗啦！”

　　放下信的时候，她没注意轻轻推动了一下盒子。

　　下面俨然还有别的东西，她就拿起来看了看，第一个似乎是个带绶带的小勋章。

　　可她一拉起来，“刷拉拉”一声，底下竟是掉出了一堆的纪念章。

　　“这个是……”

　　唐心意愣了一下，拿起其中一个凑近看。

　　但即便不放到眼前，她也认得出来，是之前联合培训的纪念徽章，因为她也有一个。

　　不仅如此，这盒子里有的，她几乎复制黏贴似的都有。

　　大学生论坛，青年计划，新秀基金会项目……这些是她学生后期参加过的大型活动。

　　还有毕业后跟着彭教授去的行业峰会，慈善活动，乃至于她在M国去过的商业会面都……

　　心脏聒噪地跳动起来，唐心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过去的时间似乎在向她迅猛扑来，快速地掠过那些年。

　　她没想到，原来林以豪一直都在关注她。

　　他不是说说而已。

　　他们居然有这么多重合点，这当中又有哪一些是他特意制造的呢？

　　简直不可思议，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唐心意产生了同病相怜的痛楚。

　　因为那个曾经默默喜欢季墨霄的她，也是如此。

　　她看着现在的林以豪，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

　　唐心意敛了敛眸，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已经伤害到对方了。

　　她想都没想，该准备的措辞还没完成，就马上打了一通电话给对方。

　　“嘟，嘟，嘟……”

　　忙音响在她耳朵里，宛如过去飞速流逝的时间。

　　说不上是什么淋过雨的人更愿意为他人撑伞，只是她知道。

　　暗恋，特别是这种暗恋，过程百爪挠心。

　　有结果也未必幸福，而没有结果却一定会痛苦。

　　她已经是一个深陷泥沼的人，但林以豪可以不是。

　　“咔哒”，在响了十几秒后，对面终于接起。

　　“以豪。”

　　唐心意下意识先叫出对方的名字，在听到一声一如既往温和的“嗯”后，莫名有些说不出话。

　　她没来由感到难过，也不知是为谁。

　　但微吸一口气，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淡淡说道。

　　“我看了，信和小礼物，都非常感谢你。”

　　“……”

　　林以豪没说话，似乎已经到机场了，背景音空旷中又有些嘈杂。

　　唐心意抿了抿唇，还是准备一鼓作气说了。

　　“我不是在发什么好人卡，你很优秀，字面意义上的优秀，比我更优秀，我……”

　　“我们都有不同的人生路要走，你可以走得更平坦，更宽阔，去到我所无法想象的高度。”

　　这些话，她并不是在客套。

　　而是很认真想要让对方明白，她很珍视这份喜欢。

　　“你说你没有勇气，但最后不是让我知道了吗？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的人总是会让自己受伤，这样看来好像不管怎么样我才是那个大恶人。”

　　“心意，我不是……”

　　林以豪忽然有点急，想要解释。

　　但唐心意柔和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接了一句。

　　“你以后一定会更好的，也会遇到值得你这么喜欢的人。”

　　“希望我们能当面祝好的那一天不会来得太迟，先就此别过了。”

　　唐心意抓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握紧，像极了在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眸底微微暗了暗，她低声还了一句。

　　“再会。”

　　“……”

　　林以豪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但已经该登机了。

　　他似乎轻叹了一声，便也平和地回应道。

　　“嗯，再会。”

　　说完，他先挂了电话。

　　唐心意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怎样，下意识转身。

　　结果这一转身，发现季墨霄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她房间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