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野火为谁
在空和阿洛的帮助下——当然主要是阿洛出手清理怪物,精灵小队如同逛街一般通过了危急四伏的迷失森林。阿洛也在一次次神力释放当中逐渐了解了下界生物所具有的强度,以及它们所能承受的力量。
出森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没有完全离开危险地带,精灵们决定就地安营。
奥术师恩雅走到周围的树木跟前,煞有介事的交谈了一番,那些树木居然听话地动了起来,共同结成一座简易的树屋。
恩雅留在树屋里负责照顾纳瓦罗,弓兵在附近的高树上放哨,其余的围坐在营火旁。
精灵们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询问了空许多事情,发现他不仅精通精灵语,居然连精灵族中的许多秘闻都了如指掌,放下戒备的同时也在好奇他的信息来源。
“你们问了这么多,也该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了。”
担任副队长的持盾战士斯托道:
“不涉及机密的我可以告诉你。”
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随后问道:,
“你们是从精灵领地之外来的吧?迷失森林这条路似乎不太好走。”
“没办法,我们有急讯要传回圣地埃尔达西。说起来迷失森林的变异也就是近几年的事,以前这条路可是最安全快速的通路。
“变异?是指那些虫子和树精?”
“不仅仅是那些”,斯托回头望去,有些心有余悸,道:“森林里的生灵无论植物还是动物从来都是我们精灵的朋友,但自从变异发生后,这片森林就开始抗拒我们的出入,它会动用一切力量来吞噬我们的族人。这之中有些手段属于森林,而有些则明显不属于。”
“听起来精灵族还不清楚变异的原因。”
“大祭司曾经出手调查过,最终无功而返。”
空很清楚关于小队所执行的任务斯托是不会向他透露的,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收获,于是看向阿洛道:
“你也有问题要问吧?”
“啊?”
阿洛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以前空教过她:由于神明每次下界中间所经历的时间跨度很大,所以下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当前的大陆局势,以便做出合适的判断。
“对,我是有问题要问的。”
阿洛其实刚想明白,却装出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那就麻烦你和我妹妹聊两句,我再去看看你们队长的伤势。”
空说罢便从营火旁起身离开。
“没问题。”
斯托话刚出口,立刻便后悔自己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人类少女只与他隔了一团火,火光中红润梦幻的脸庞即便是向来以美貌自居的精灵都为之叹服,饶是斯托见惯了不知多少精灵族的绝色,在少女面前都一瞬间恍惚失神。
少女正透过火光看着他,刚才她掀翻地面、杀灭怪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斯托心里多少有点发怵。
阿洛问的问题都很简单,其中大多数甚至不涉及精灵族。天南海北、随心所欲的问题让斯托不禁怀疑这只是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
斯托对此自然是知无不言,跟阿洛讲了霜星帝国的分裂、兽人族的崛起、安都因王国的复兴……聊着聊着便发现这个少女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恐怖,相反提问时的一本正经给他一种小大人的奇妙反差感。
“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
……
浮着萤火微光的简易树屋里,恩雅将干粮一点一点揉碎,再用素手递出,小心翼翼地放入到纳瓦罗的口中。他吞咽的动作很慢,让女精灵有些忧心。
“他应该是太过劳累,睡一晚上大概就好了。”
“嗯。”
精灵虽然高傲,却是本性礼貌善良的种族。恩雅本想为青年出手治疗道一声谢,可一想到纳瓦罗的昏迷本就与他们有关,心中的气便一时难消。
空不识趣地在树屋里待了好一阵子,突兀道:
“冲击来的时候,他挡在了你前面。”
恩雅低头不语,她是当事人,她当然知道。
虽说队长伤的不重,但终究是为了自己。
“空哥哥,我问好了。”
阿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树屋外,正探着脑袋向内张望。
“嗯好,我们到外边说。”
空领着阿洛一路来到了营地外,阿洛将自己问到的一些情况都告诉了空。空只是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道:
“阿洛,你对记忆之章的掌握怎么样了?”
“记忆之章?嗯……可以看到别人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我还不是很熟练。”
“能够清除他们的记忆吗?”
“不行,老师没有教我。”
“是这样啊。”
空眉头微皱,似是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阿洛看在眼里,好奇道:
“为什么要清除他们的记忆?我们不是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了么?”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空不着痕迹地撤掉周身的神力屏障,和阿洛返回了营火旁。
弓手换岗下来,几个精灵围坐说着有关精灵族的事情,见空和阿洛回来立刻收住了口。
空看向副队长斯托,开门见山地问道:
“到埃尔达西还有多远?”
“我们打算往西南方向走,去曙光精灵的领地内借几只坐骑,这样可以在七天内赶到圣地。”
斯托和其他小队成员都属于聚居在埃尔达西附近的风语精灵一脉,对路程很熟悉。
空继续说道:“你们的确有急事的话,我可让你们明早就能到达埃尔达西。”
精灵们听后又惊又疑,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人类是不是在开玩笑。
空补充道:“不能带伤者,现在就走,明天凌晨可以到。”
……
需要有人照顾纳瓦罗,毫不意外,恩雅自愿留下了。
队友们已经跟着那两个人类离开,毕竟前线的急讯越是早一些到达埃尔达西,对局势就越是有利。
恩雅没想到那两个人类的确有着超凡大能,能够带着自己的同伴御空飞行,遇上他们究竟是幸运还是……
“这是什么?”
一丝丝金色的流光从纳瓦罗体内逸散而出,透过树屋的缝隙向外流散,惊扰了萤火,惹得这些小小生灵拖着光点在树屋中四散浮行。
作为奥术师,对自然能量最为敏感。恩雅隐约觉得,眼前的流光就是世间最纯粹、最本源的力量。
她为之陶醉,伸手想要握住,可她无法留下,只余指尖温热。
一阵恍惚,夜的冰冷让恩雅回过神来,她跪坐在纳瓦罗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精灵已经逐渐失温。
恩雅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将颤巍巍的手探向纳瓦罗的脖颈——
没有脉搏。
她从惊异变为惶恐,俯下身将长长的精灵耳贴在队长的胸膛上,可那里没有心跳,纳瓦罗的心没有回应她。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恩雅不敢将耳朵移开,她的身体和纳瓦罗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如瀑般的银发铺散在纳瓦罗的胸膛上,她害怕自己漏过那不存在的一次心跳。
精灵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强烈的痛感刺激着恩雅的心脏,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一样,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甚至出现了幻觉:纳瓦罗的身体居然又变得温热了起来。
可这不是她的幻觉。
神火自纳瓦罗的身体里窜出,缠绕着两个精灵,可以一瞬间将凡物烧作灰烬,毫无痛感。
萤火虫停下了它们短暂的躁动,树屋安静地躺在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