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父亲说的事情后,冷致才想起来上次和顾纪棠说的话,他说他会和父亲提出不需要自己给他补课的,可是顾纪棠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父亲会这么生气?
“说?还是不说?”
在冷致思考的时间,父亲已经走过去拿起戒尺缓缓向自己走来。
“我没有说!”冷致肯定地回答,只为父亲能相信她。
“那他怎么会突然提出不用你补课了?”父亲提高音量问道。
“不知啊——”
被父亲一棍子打到在地上,冷致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膝盖处,后背的疼痛拉扯让她本来坚强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这是你欠他家的,你凭什么能跟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冷致,是你拖累了这个家,你自己还有理了?”
“你可真能耐,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问你话也不说,翅膀硬了?”
“你要记得,你是个罪人,是我,是这个冷家,替你坐了十年的牢!”
父亲的话和棍子不停地重重打在冷致身上,冷致只是坚强地紧咬着牙承受着一棍又一棍的打击,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刺猬,浑身都扎满刺那样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在冷致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门外的陈姨才终于推门而入替她抗下一棍,“老爷,你就别在打了,小姐承受不了的啊!”
谁知冷志荣不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把拉开护着冷致的陈姨,又是一棍落在身上。
“陈姨你不要管,她犯了错就该受罚!”
陈姨起来使劲拉住父亲再次准备落下的棍子,“老爷,你想想夫人,夫人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你这样打小姐的,求你了老爷!”
也许是听到陈姨提出的夫人,冷志荣才停下来手走到一边放下戒尺,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才开口,“带她回去!”
“小姐,来!慢点!”在陈姨的搀扶下,冷致才经过几次摔下狼狈地爬起来,身上的白色T恤早已布满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冷致被陈姨搀扶站稳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提出了一个下定决心的话,“父亲,我准备转专业了,这次不管你同意与否,我转定了。”
谁知冷致的话音刚落,冷志荣却走过来直接一巴掌将冷致扇倒在地,没等冷致反应过来父亲往后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眼里没有任何一丝吝惜,“你有什么资格来做选择?”
被父亲揪着头发冷致似乎难以动弹,只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说着,“如果我没记错,打我记事起父亲就讨厌我,几乎恨不得我下地狱,十年前顾纪棠一家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却也成为了你后来对我更加残忍打骂的借口。十年了,我欠顾纪棠一家的早就还清了,这是我们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恨我?”
“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你没有资格来反问我!”
“那我去死?”
“如果可以,我早让你死了。”
父亲的话如同刀子般一刀刀割着冷致的心,心脏传来的疼痛掩盖过了身上的皮肉之痛,让冷致感觉到呼吸困难快要窒息。
书房和自己卧室的距离不到两分钟的路程,冷致却硬生生走了十来分钟,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双脚走路都打颤,好在陈姨的搀扶下才终于躺在床上。
陈姨拿着药箱在一旁撩起冷致的衣服,看着后背上的一道道伤痕,差点就崩溃哭出来了。但还是忍着,满眼心疼地帮冷致擦着药膏。
旧伤未好,新伤却又布满,陈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这些年,只要小姐被家法,都是她来帮忙擦药的。
冷致闭着眼趴在床上,眼里的泪水不停从眼角流出打湿枕头一遍,身上酒精和药膏擦拭的刺痛感让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小姐忍着点,马上就好。”
许久,也不知道陈姨什么时候才擦好药膏的,冷致只记得自己意识逐渐模糊没了知觉昏睡了过去。
尽管在梦里,她都没能躲过身上火辣辣的刺痛。
“妈妈!”
冷致看着前方五米远处的漂亮女人,是她那个温柔善良的妈妈,是那个曾经夜夜哄她入睡妈妈。
“妈妈,我疼——”
看着眼前的妈妈只是面对微笑看着自己,却没有走过来。冷致拼命挣脱着身上的铁链,可奈何身体被铁链束缚着让她动弹不得,一旦拉扯就会传来一遍又一遍的疼痛差点喘不过气。
冷致绝望地倒在地上,头发汗水浸湿胡乱地粘在脸上,眼里没有任何一丝希望,空洞得让人觉得可怕。
“妈妈。”
“我疼。”
冷致干裂的嘴里还不停地念着,而妈妈的身影却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了。
“妈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好不好?”
“带我一起走,可不可以?”
“妈妈——”
猛地惊醒,眼前不再是梦境,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如同置身于一个无尽没有光线的黑洞,房间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冷致呆呆看了两分钟才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墙壁找到灯的开关,虽然身体的伤口还是很疼再加上此时已经是深夜,但这阻止不了自己想去墓园的决心。
家里没有人,连佣人也没有一个,冷致穿了件长袖长裙刚好到脚踝,也恰好能遮住身上的伤痕,静悄悄来到楼下,客厅富丽堂皇的一切家具和灯光,在冷致眼里显得如此地讽刺。
刚刚准备打开大门出去,迎面就撞着进来的顾纪棠。
“嘶——”
被顾纪棠撞着左肩让冷致条件反射捂住左肩。
“怎么了?”顾纪棠看着冷致的动作不禁疑惑,看着她脸上又出现的五指红印不对劲的样子直接拉过她的手。
“你干什么!”冷致立马抽回自己被顾纪棠抓住的手臂,“别碰我!”说完便立马离开回了卧室。
“开门!”
门外传来顾纪棠的声音,冷致没有理会他装着没听见,真是倒霉透了,怎么一出门就会遇见他?
“冷致?你开门我看看,是不是义父又打你了?”
门外提着菜回来的陈姨听见顾纪棠站在冷致门外说的话,连忙走过去,“小棠啊,你就别为难小姐了。虽然陈姨我说话可能不大好听,但小棠我希望你还是和小姐保持一点距离吧,你越是这样小姐就越是难以脱身。”
“陈姨……”
“陈姨知道你也是为了小姐好,但你的方式错了。你这样,只能给小姐带来更大的伤害。”
躲会房间里的冷致听着门外的对话,也可能大概知道了顾纪棠并没有恶意告她状,只是要怪就怪她那个父亲的曲解。
想着前几天因为她和顾纪棠的流言蜚语在学校闹得满天飞的时候,也是顾纪棠连夜去了学校的信息中心处处理的,才得以阻止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这件事也是后来冷致才得知,也许是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第二天一早,冷致就拎着书包出了门回学校,也没有等顾纪棠一起。只是答应了楚可可今天要一起去街上取镯子,所以才一早赶回去。
两人并排走在街道旁,冷致尽量不离楚可可太近怕她发现什么,好在家里的药膏挺好让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了。只是她的动作却被楚可可注意得一清二楚。
看着冷致有意无意绕过自己想挽她的手保持着距离,楚可可皱着眉疑惑怎么回事?平常也不像这样。再加上大中午三十几度的大太阳,冷致也穿着长袖长裙,不热吗?
“致致,你怎么走这么慢?”楚可可猜疑着问出。
没等冷致回答楚可可已经趁她不注意一把轻轻捏住冷致的手臂。
“嘶——”
被楚可可猝不及防一碰,虽然没有昨天顾纪棠撞自己时疼,但也是差点缓不过来。
见冷致的反应楚可可立马放开手走到冷致面前停下,“怎么回事?”
“没怎么,你刚刚捏疼了。”
冷致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到顺口回答就是,只要不让楚可可看出破绽。
“是吗?”
楚可可自然不相信冷致的话,因为她刚刚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并没有用力,怎么可能会这么大反应?冷致有事情瞒着自己,但见冷致点着头她也不去问多少,至少她也知道在冷致这里,问不出什么。
“那走吧。”楚可可说着继续往前走。
到了取镯子处的摊位,一切都还是和几天一样,只是,不是那位爷爷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直到冷致和楚可可的到来,他才开始站起来。
“你们就是冷致和楚可可吧?”中年男人问道。
“是的大哥,请问这里的爷爷呢?”楚可可看着男人在一旁的皮包里拿着什么。
男人拿出两个崭新富有光泽的漂亮镯子放下两人面前,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是我父亲,前两天刚好离世了。”男人顿了顿,眼里有些遗憾,“你们的镯子,明明是一个周的量,他却在两天不眠不休赶了出来,镯子做出来后的第二天,他就走了。”
听到男人说的消息,两人心里一沉,目光落在两个镯子上,脑海里还是上个周和爷爷见面的场景,怎么会这样?
“老爷子走之前,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在这里等你们,把镯子亲自交给你们。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居然会为了你们两人如此执着,但想起来也挺合理,他在这里摆了两年多的摊子,找他做镯子的人每年不超过十五个人,所以给对你们执着也情有可原。”男人见两人流下眼泪,也是立马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们,“其实你们也不用伤心,老爷子走得很好,今年已经近百岁了,你们的运气真的很好,老爷子说他也很高兴最后能给你们做上这一对镯子。”
“真……的吗?”冷致擦了擦通红的眼角的泪水,抬头看着男人。
“真的。”男人看着冷致,眼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神情,“对了,这里还有两封老爷子留下给你们的信,是他生前写的。”
男人拿出两张折叠的纸,分别放在冷致和楚可可面前,“等回去后再看吧。”
最后两人拿起信纸和手镯离开了,而身后的男人则是点起一根烟,默默注视着离开的冷致身影,真的太像了,父亲说的会是真的吗?
直到冷致和楚可可消失在视野里,男人才收起东西准备离开,这两年半,父亲终究是找到了,可却也失去了,而他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没有了父亲,冷致会回来吗?
五十几岁的大男人,竟然在此时落下了泪,想着也是有些可笑。男人苦笑着,快速收完摊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