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一个寂静的夜晚,乔以柠依偎在梁辰怀中睡着。
大约在半夜一两点的时候,乔母打来电话。
乔以柠被吵醒,为了不吵到梁辰她拿着电话到卫生间,接了起来。
“喂妈怎么了?”
乔母焦急地说:“快来xxx医院,你奶奶进急诊室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乔以柠可顾不上会不会吵到梁辰了,大叫了一声“我马上去”
梁辰听见乔以柠的叫声,立即起身。
乔以柠从卫生间出来,手忙脚乱的,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换上。
“怎么了?”梁辰一头雾水地问。
“奶奶进急诊室了”
“你别急,我和你一起去”
梁辰开车带着乔以柠赶到了医院,乔父乔母站在ICU的窗户前,愁容满面地看着里面,乔奶奶闭着眼睛躺在ICU的病床上。
“爸妈,奶奶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进ICU了?”乔以柠急匆匆赶到。
“你奶奶半夜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接起来没人说话,觉得不对劲,赶到时,你奶奶已经昏迷了,到底为什么还要等医生出来告诉我们”乔父说。
梁辰揽着乔以柠,安慰着她“不要多想,一定会没事的”
许久医生出来手中拿着病例。
“医生怎么样?”乔父第一个冲上去。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老人查出是胃癌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家属在这一个月内就好好陪陪老人吧”
“轰隆”一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乔以柠更是一下瘫软在地,表情无力,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个看起来还那么健康的奶奶,怎么会是胃癌晚期!不可能!
夜晚的医院十分的寂静,乔奶奶还在ICU里面躺着,乔母哭红了眼依偎在乔父怀中。
乔父没有像妻子那样大哭,只是默默一个人去厕所掉眼泪。
乔以柠两只深邃的眼睛空洞无神,梁辰知道此刻说再多安慰的话但都没用,自己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着她。
乔以柠回忆着和乔奶奶小时候的时光。
出远门的叮嘱,偷偷塞在衣服里的纸币,囤放在家中的零食水果,饭桌上摆在面前自己爱吃的菜,那时没想过她会有离开自己的那一天,于是不懂事的会与她生气,耍小脾气,等到这天的到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乔以柠低下了头,泪珠落在地上,无声的抽泣着。
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样到来。
几天后,乔奶奶醒了过来,出了ICU转到了病房中。
乔以柠正为乔奶奶不娴熟的削苹果。
乔奶奶笑了一下,从她手中拿过苹果和刀“还是奶奶自己来吧”
“奶奶我真没用,连削苹果都不会”
“胡说,我的囡囡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孩子”
“奶奶……”乔以柠鼻子一酸,她从刚刚就一直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自己奶奶眼中,自己永远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小孩。
“你们不告诉我,所以我自己问医生了,奶奶知道奶奶只有一个月了”乔奶奶平淡地说。
“不会的,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乔以柠一听到“一个月”这个词,就想逃避,就好像只要她忘掉,乔奶奶就还有好久好久色时间陪着自己
“够了…活到现在足够了……只是没办法看见我的囡囡了”乔奶奶宠溺地摸了摸乔以柠的脸。
“不会的……不会的……”乔以柠握住乔奶奶的手,紧紧地握住。
“别哭”
乔奶奶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为乔以柠擦掉了落在脸颊的泪。
乔以柠在医院陪了乔奶奶一整天,晚上乔母和她换班。
乔以柠没有回梁宅,而是去到了乔奶奶的公寓。
她躺在乔奶奶的床上,感受着奶奶的气息,看着天花板,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终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在枕头上。
乔以柠没有回家,梁辰就找来了公寓。
梁辰看见她时,女孩的睫毛像在水里泡过似的,眼角挂着泪痕,嘴唇煞白煞白的,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来,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辰快步上前,抱住了她。
乔以柠不知哭了多久,这一夜她哭干了眼,一夜未眠,只是呆呆地坐在窗户边看着,看天色从夜幕渐渐亮起来。
梁辰为她做的早饭她一口都没有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去到医院陪奶奶。
梁辰推了公司的工作,乔以柠现在这个状态他实在不放心。
所以他陪着乔以柠来到医院。
乔奶奶拉着他们的手,告诉他们要好好的。
一向擅长隐藏情绪的梁辰也有些藏不住了。
梁辰的奶奶在他还没出生就离世了,与乔以柠结婚后,才知道有奶奶是什么感觉。
原来奶奶有着一张表情丰富的脸和一双心灵手巧的手,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犹如六月里的天气,永远都是洋溢着热情,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乔以柠不上班不回家,只在医院陪着乔奶奶。
一天24小时太少了,只希望时间慢些,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奶奶讲,还有好多事没有和奶奶一起做,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天天都待在奶奶身边,现在只觉得和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够。
乔奶奶同她讲了好多话,这个老太太倒是乐观。
她说:“人嘛~总会有这一天的,看开点就好了”
她说:“只是没办法看见我囡囡的孩子了,不过能看见囡囡嫁个好人家奶奶就满足了”
她说:“囡囡以后被人欺负了,不要自己憋着,告诉你爸你妈,奶奶以后没办法为你出气了”
她说:“囡囡别哭,奶奶只是要睡一场长觉了”
她说:“奶奶家中的冰箱里还有好多的酥肉,本想给你送去的,可奶奶现在走不了了”
她说:“囡囡以后想吃酥肉了,就叫你妈妈给你做,她做的和奶奶做的是一样的”
多一点……
再多一点……
时间慢些……
慢些吧……
乔父找了好多的办法,也咨询了好多的国外医生,他相信一定会有奇迹的存在,不管怎么样总要奋力一搏吧,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
可这世间的奇迹本来就少,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在乔奶奶身边吗?
事实是,奇迹并不会降临。
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没到。
乔奶奶就离开了。
梁爷爷听到消息特意从国外回来,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就为了参加乔奶奶的葬礼。
这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老爷子,在葬礼上哭成了小孩子。
葬礼那天所有人都哭了,唯独乔以柠没有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哭干了眼泪,还是她压抑到了极点剩下的只是没有了精神的躯壳。
她只是看着奶奶的遗照,照片里的小老太太笑的很开心,只是照片总归只是照片,没有温度……
记得那天在病房里,看着医生给奶奶盖上了白布,她意识到在这世上再她再也也没有奶奶了,她跪在病床旁哭到了晕厥。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中,自动的把周围的哭声屏蔽了。
从今往后再也回家再也看不见一个老太太出来迎接自己了,……再也听不见那声“囡囡”了。
“她的一生我知道的很少,她说过,但我记不大起来,只知道她爱我很多很多……”
“奶奶我们走回那段季节与季节重叠的日子吧,阳光照进屋内,我面带着微笑跟在您身后,白发苍苍的您在橱柜里翻找留给我的饼干,您把春天的花朵,夏天的西瓜,秋天的枫叶,冬天的干果,留给了我。
夏天的大树下,您面带微笑躺在摇椅上,手拿着扇子,安静的小憩,我拿着西瓜优哉游哉地大口吃着,时间过去了,您消失在了摇椅上,我才醒了过来”
来日并无方长,一别再无归期,从此相见只在梦中。您长眠,我长念,您陪我一程,我念您一生。
您化作风,化作云,化作这世间万物,用另一种形式陪在我身边。
葬礼结束后三天内,乔以柠一直把自己锁在自己原来的房间内,无论是谁来劝,都没有用。
梁辰实在心疼她,便从中间相通的那扇门进去找她。
这时候他只希望,乔以柠能哭一场。
只见乔以柠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在角落,手中还拿着乔奶奶为她做的那一盒酥肉。
梁辰的到来并没有打破这低沉的气氛。
“柠柠你别这样好吗?我求你了”
梁辰蹲下担忧地看着她。
乔以柠嘴唇发白,没有活力的样子惹人心疼。
“奶奶也不希望看你这样的,听话,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梁辰想要抱起乔以柠,却被她挣脱开了。
“被管我!!!”
她声音沙哑。
“我做不到不管你!今天你必须和我出去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
“你别这样…我真的心很痛,柠柠我求求你了”
这是梁辰头一次用这种乞求的语气和一个人说话,面对的其他人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乞求的语气的,但乔以柠是他的例外。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梁辰看着乔以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离开了房间,走时特意把锁着的房间门打开来。
梁父和梁母还有梁爷爷,都站在房门外,担忧得不得了。
门突然打开,梁辰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母朝里面看去,就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乔以柠,立马就走了进去,抱住这个惹人心疼的孩子。
“爸妈柠柠就先交给你们了,我出去一趟”
“放心吧”梁父拍了一下梁辰的肩膀。
梁辰嘱托好后后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