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綦！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季开伟终于慌了！
季蕊蕊的这出自导自演的好戏，如果没有季开伟的保驾护航，也绝对闹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虽然我无法理解季开伟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对他有何好处…
但，以季开伟那唯利是图的性子，没有好处的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得罪了卫家的两位狐狸！
对于季开伟，綦新巍从头至尾都没有半句责怪。在座都是聪明人，这场闹剧孰是孰非，大伙都心知肚明。
季开伟这事儿看起来做的愚蠢，可若不是有什么必要的因素，他又岂会配合女儿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
往往不要小看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小事可以掀起一场不受控制巨大风波。
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扰乱空气后，可以引来一场龙卷风暴。
一个小小的误差，接下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都是不可控的。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季开伟只是头脑一热，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小年轻的小打小闹。
他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老季。你我兄弟，在一起共事多年，你也清楚，我们一家子都疼爱星雨，今天我必须要给星雨一个交代！不管她今后怎么想，怎么做，在我这儿，在父亲那儿，她永远是我綦家的一份子！”
“今天的事，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我必须要做个了结！星雨，这些年你在綦家，我和你綦爷爷，可曾有一日亏待过你？”他问道。
我没有说话。
吃穿用度，人情冷暖，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都是对我极好的，这点，我没话说。
“你生病发烧，綦爷爷恨不得代替你受罪。你在医院住着，他在医院守着。你不爱说话，他想着法的逗你开心，你爱看书，你綦爷爷出资给你建了一座图书馆！我知道，这些也许不值一提…可这些年来，我们怎么对你的，你身处其中，不需要我们再多说任何了吧?”
“你对綦煌的心思，其实我们长辈一早知道。你綦爷爷在心里比谁都着急！你和卫家小子有婚约，他守信，一直守着，生怕没有完成你爷爷的遗愿。见到你对我家那畜生起了心思，他整晚整晚睡不着，纠结到底是要成全你的心思，还是完成挚友的承诺！”
我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我最受不得他们给我打感情牌。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这些年的的确确是这么对我的！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们偏心蕊蕊！可是你从来不争不抢，也不气不闹。我们便就真的以为，你根本就对蕊蕊不上心，你素来成熟稳重，想着蕊蕊的小打小闹，你定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现在看来，是我们疏忽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所以言下之意，都是我不说的错？
不管发生了什么，长辈们都是让我让着季蕊蕊，一直让着，倒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了？以至于我终于不想让了，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星雨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花心思想一想。我们这些年为了你。操了多少心。我们知道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所以做什么事都是深思熟虑后再小心翼翼，生怕你会觉得因为你住在我们家觉得不舒坦。”
“好像就是因为这样，你反而更不舒坦了。你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你是宋家的孩子，你只是寄住在綦家。不管我们多努力的拉进与你的距离，你都只是礼数周全，从不亲近。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你把我们当外人啊！”
綦新巍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进了我的心底。
“你别怪綦叔叔说话难听。如果是别人，对你綦爷爷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你綦爷爷会这样吗？没错，这事儿的的确确是綦煌做得不对！可綦煌，他再草包，也是我的儿子!”
“我和你綦爷爷是绝不允许有人这样欺负你的！可无奈，做出这混账事的，是自己的儿子，那叔叔问你，如果你是叔叔，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多年疼爱的闺女，你会作何选择？”
“你让綦煌跪，我们虽不愿意，但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有些事，你既然已经在心底认定了我们偏心，把你当外人，那叔叔也无话可说。叔叔只能自己检讨，这些年是我们綦家做的不够好，是我们綦家对不起你！”
“綦煌已经跪了，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你要怎么处理他，那都是你和他的事情。既是他自己做的孽，他理应承担后果。”
“叔叔只求你，不要再对着你爷爷说伤人心的话了。”
…………
我现在很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神无助且慌乱地寻找卫淇奥。
我在动摇，我在心软……
这么多年在綦家的点点滴滴，如同泉涌般，每一个画面一幕一幕清晰地在我脑海浮现。
他走向我，握住我的手，把我拥入怀中。
我紧紧地抓着他衬衫衣摆，深吸了一口气。
婆婆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张会蛊惑人心的嘴，还是这么能言善道。”
“施害者，被你綦新巍一席话，莫名其妙的成了受害者！这事儿，我还真得和你好好掰扯飙扯了。当初我们卫家想带走星雨……”
“好了！不要再说了！”也不知道婆婆这话究竟是触及到了綦爷爷的那块痛处。
情绪骤然激动。
周奶奶站起身，接过婆婆的话茬：“是！卫家媳妇说的没错，当初我也想带星雨走！是你綦宝疆和我再三保证又再三发誓，说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星雨。”
张瑶面色微变，却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有人求着你们照顾星雨。当初说要照顾的是你们，照顾不好的也是你们，照顾不好还不让人说的还是你们！现在在这儿歌功颂德，站在道德高度上绑架人的还是你们？”
“万世可不是你们綦家一家说得算的！这些年星雨在你们家的吃穿用度，哪一分不是吃她自己的，用你们表什么伟大？”
“好！一切都是我綦家的错。一切都是老爷子我的错……”綦爷爷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
只见他额间青筋骤起，身子一晃。
整个人直直的跌在地下。
拐杖落在地板上，将木质地板击打的清脆！
“爷爷！”
“爸！”
“綦宝疆！”
周奶奶最先一步上前……
…………
綦家老爷子住院了。
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綦家老爷子，中风了。
医生说是因为他长期忧思少眠，没有注意日常养生休息，加之受了极重的精神刺激，直接导致了中风的结果……
他有高血压，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他受不得刺激，不能动怒。
我依靠着身旁的男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在医院的角落，轻声问：“是我害了綦爷爷吗？”
卫狐狸没有应我，安静地拥着我，温柔地抚着我的背脊。
“理智告诉我，我这么做是对的。可情感在控诉我！卫淇奥，他不是别人啊，他是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綦爷爷……”我的泪，猝不及防划落眼角。
“卫淇奥，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有气无力地问。
他轻声叹息：“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依你。”
卫淇奥是最了解我心思的人。我的心软，我想要让步的意图，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为什么？”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只是想要为我出口气。他为了威慑住那些人，把自己thanatos的身份都亮出来了……
因为我的心软，他竟然，不了了之了？
“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你开心，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但是如果我这么做让你不开心，那我就不做好了。”
他轻描淡写的话，背后藏着多少气力？
他和婆婆为了我，直接把卫綦两家那层薄如蝉翼地窗户纸彻底捅破，态度强硬，不讲情面，不计后果地綦家宣战。
他们为了我，踏入了多年不入的綦家。可我现在却想要退步？
即使这样，他还依旧温柔地，没有半点责怪的，随我所想？
我躲进他的怀里，不再说一句话。
就这样藏了好久好久。
…………
不多时，一阵争吵声传来。
“事情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和卫狐狸闻声赶到现场。
在綦爷爷的手术室前……
又发生了一场闹剧。
又是熟悉的掐脖子戏码，只不过这一次，被掐的人是季蕊蕊。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远离我，你很痛快是不是？”
“你满意了，我们的婚约取消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季蕊蕊吓得大哭，拼命呼救。
綦煌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现在就想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现在回过神冷静想想，发现綦煌的情绪反常的诡异。以往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整个人像是失去控制发了狂似的。
周奶奶依靠在周正则身旁，迟暮地铁娘子，无助的像个孩子。浑身的气力像被人抽去了一般。
季开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掐着脖子，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林妙音和綦新巍拉着綦煌，二人高声劝告着……
“真是滑稽。”我低声冷漠感慨道。
自始至终，我一直躲在他的怀里，片刻都不曾出来。
…………
故事的最后，我还是选择就此作罢。
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每每想到綦爷爷病重躺在床上的画面，心中的愧疚如同泉涌。
就让我再没用一次，心软一次。
我不是放过季蕊蕊，我是放过我自己。
……卫淇奥车中……
“卫淇奥。”我开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任由冬日的冷风拍打我的脸颊。
“嗯。”
“没有下次了，真的。”我淡淡道。
“嗯。”
“让你失望了。”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他温柔道。
“卫淇奥……”我真的要哭了。
“我在呢。”他温柔地应道。
“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眼泪终于落了。
“嗯，好，都依你。”
我相信了。但我忘了，永远，都别说永远……
…………
隔了好几天之后，唐棠联系我，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我一边前因后果。
我在綦家出事的当天，二姨立马打电话给了卫淇奥。
卫淇奥挂了电话之后，紧接着联系了周奶奶，让她先行一步，没想到飞往北欧的班机遇上了极寒天气，婆婆将错就错，转头去找了周奶奶…
于是乎，就有了婆婆和周奶奶两位卫家铁娘子合并杀到綦家的画面。
所以说，婆婆会出场，是卫淇奥都没有料到的。
紧接着，他就部署了接下来的一切。
后来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在开车返回綦家的路上安排的。
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到了季蕊蕊，同时又找到了女高学生，还联系请动了两位天城最顶级的相关人才，完成了这繁琐复杂的一系列事情？
回过神后，背脊发麻。
他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事态的发展？
这究竟是拥有多强的社会资源，才能够做到这一步？要知道，在天城，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万世！
我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打断脑海的思路。
卫淇奥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何必去一探这些与我而言并无意义的究竟！
我要的，只是卫淇奥而已。
挂了唐棠电话之后。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要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你不用心存愧疚，原本就是别人对不起你。放心大胆的欺负卫淇奥，婆婆永远站在你这边。有婆婆在，没人敢欺负星雨。我回北欧了，明年过年，无论如何得要来瑞典哦！
我的泪滴在手机屏幕上。
深吸了一口气。
打了很长一串文字，最后一一删掉。
只回了一句：好。
温热的身体从身后环住我。
“在想什么？”
我关掉手机，转身拥抱住他，埋进他的怀里。
久久无言。
我仰首，望向他的双眸。
……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不知怎的，我就失神把阿多尼斯的《你的眼睛和我之间》轻声呢喃了出来。
他目光一暗。
紧接着，星辰坠落，我跌入了浩瀚的宇宙间，迷失在他的星球里。
他吻了我。
这是我俩，第一次唇对唇。
阿多尼斯笔下的爱，饱满激情，却不疯狂，他凝视着黑暗，内心却充满阳光。他的告白，需要永恒见证，誓与宇宙同生同亡，是那么虔诚，那么笃定。
我们的气息都凌乱着，大脑都混沌着。
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