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缩在后车座里，眼前的一切风景都是灰色。

　　我脑中反复回放的，是靳寒川和方允儿在一起的那个画面。

　　我看得出来，他并不爱她。

　　但是他并不抗拒她的要求，就像两个注定了要在一起的人，有没有爱都不重要。

　　“我跟唐伯父参加一个商宴的时候，无意中听说的。”

　　江文俊说，他答应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面是希望我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为自己争取也好，决定放弃也罢，但他不愿意看到我这么患得患失。

　　“靳寒川的女儿，因为先天疾病，刚出生就做过脐血移植，但效果并不理想。孩子一岁前一直在国外最好的机构，接触的都是无菌环境。据说，孩子三岁左右的时候还是要接受一次系统的骨髓移植才能有所转机。但前提是，她得能等到那个时候。”

　　我将头靠着窗子，眼睛像死掉一样一转不转。

　　“骨髓移植的配型，很难吧。”

　　不需要专业，只需要常识。如果配型移植那么容易的话，今天我也不会去参加郁姐的葬礼了。

　　“方允儿的配型可以。”

　　听完这话，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你是说——”

　　“但她要求，想要她救孩子，至少要成为孩子的妈妈。只要靳寒川跟她结婚……”

　　江文俊点点头：“小秋，也许靳寒川爱你是真，舍不得你更是真。但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他暂时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别说了！”

　　我厉声，却没能打断江文俊的后文。

　　“所以我想，如果你准备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照顾你。或许有天，靳寒川会明白谁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既然无意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受到伤害。我承认自己多事，我找过他，威胁过他。孩子不是任何人拿来伤害别人的借口，我希望靳寒川能给你个合适的交代，但是——”

　　“我让你别说了！”

　　我厉声打断了江文俊的话，“或许有天怎么样？有天他后悔了，我就应该表示理解和原谅，然后回到他身边么！”

　　他能为了那个孩子，即便不爱方允儿，他也可以跟他在一起。即便他爱我，也可以随意放弃。

　　“你告诉我什么叫爱？什么叫舍不得？在他靳寒川的眼睛里，只有他认为最重要的才是重要的。他能把我当初在酒吧的照片甩给我，能用报复这种不讲道理的借口，试图掐断我的一切妄念。除了沈雁清，其他人……算个屁？”

　　他人如其性，冰冷又残忍。他记不住别人的容貌，记不住世间林林总总，除了沈雁清，还有谁值得？

　　即使，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他爱上的女人，应该是我，是我，是我才对！

　　我不想哭，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我想下车，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可是小腹深处一阵搅动的疼痛，让我的心一片冰冷寒紧。

　　我感觉到裙子下面突然温热了起来，触目惊心的红色，让我吓得不敢用力呼吸！

　　“小秋！”

　　江文俊一把扶住我的肩膀，厉声叫司机往医院开。

　　我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身体里像有什么正在绝望奔淌。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我只知道，我无法对靳寒川说出它的存在。

　　我要怎么说？

　　告诉他，没关系，你女儿就算治不好了，我还可以给你生。

　　你不要跟方允儿结婚，回来我身边。

　　可以么？可以这样么？

　　我一边流着泪，意识陷入了更深一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