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息了整整半个月,才将将恢复了些元气。
江文俊没有再来过,但电话和短信都会有。
门口的那辆银灰色的车子,还是雷打不动地按时停靠。
靳寒川像死了一样,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这让我一度开始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孩子已经五十多天了,我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已经有胎心了。
咯噔咯噔的,像小马驹一样的踢踏声,在那一片黑灰色的屏幕上游动着。
我就那么呆呆地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医生出言提醒我:“苏小姐,你确定要手术么?”
“啊?”
我回过神,点点头。
医生看了眼屏幕上的排期表,用鼠标在上面划了又划。
“年前排满了,要不等到年后吧。”
我算算日子,虽然还有不到一周就过年了。但公休假结束后,又要七八天过去。
“医生,能……能不能特殊安排一下,我比较急。”
“比较急?”
医生白了我一眼。
“你急着找人接盘啊?”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却连为自己辩解的冲动都没有。
医生见惯了人间百态,估计只当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对孩子,对自己都是。
可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渴望做个母亲。
我有多渴望能够生下一个有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可能是看我红了眼圈,医生多少有点同情。
她皱皱眉,抽了一张纸巾给我,说:“你要是真舍不得,就好好考虑一下。我不给你加位置,主要也还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你药物过敏,所以只能刮宫。一年前才有过引产剖腹的不良孕史,子宫环境恢复的并不好。清宫会有大出血的风险,而且也有极大的概率会影响下一次怀孕。这些,你都有考虑清楚么?”
我沉默,摇摇头。
“你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就算一次半次遇到了不顺遂的感情,也不能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完笑。”
我苦笑。
或许在医生看来,二十六岁还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
可是我,却只觉得自己已经透支了六十二年的人生轨迹。
我对医生点点头,眼泪不想再无意义地掉在陌生人的面前。
我说:“您帮我约个年后的时间吧,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走出产科大门,我站在车来人往的街道上,滴滴汽鸣,川流不息。
我打开了手机——
关机整整半个月的手机。
无数电话冲进来,有朱蒂的,靳晶晶的,向郁的,还有林枫语的。
我才突然想起来,曾经,我除了是靳寒川的妻子,除了拥有这个名头之外,我还是那么真真切切地走进了他的生活。
他的妈妈,妹妹,兄弟,朋友,一个个鲜活立体地站在我面前。
我和靳寒川结束了,但他们都还在原地。
我不知道,靳寒川到底是怎么跟其他人解释的。
或许他什么都没解释,就像他对我最后说出的那番话。
对我苏引秋,他同样没有恨的理由,只是单纯的契约与利用。
我开机了,短信会有提醒。
朱蒂的电话第一个闯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接听了。
“朱蒂姐。”
这一声姐,我终于喊得又自然又轻松。
没想到她劈头盖脸就把我给骂了一顿:“姐什么姐!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妈!叫妈!”
说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她的声音拖出了哭腔。
我一下子没忍住,在电话那端同样掉了眼泪。
“朱蒂姐,这样不是挺好么,不管我跟靳寒川还在不在一起,你这个姐,我可是认定了的。”
“小秋,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婚礼也不办了,寒川说你们……你们分……”
朱蒂一边哭一边说:“小秋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寒川欺负你了!”
“朱蒂姐,我和寒川都是成年人了……”
“你不用害怕!你告诉我,这个臭小子,他要是欺负你了,我绝对替你扒了他的皮!不过….等他身体好些成不?他病了半个月了,那天回去一个人灌了一箱的啤酒,喝到胃出血……”
我的心猛地一揪,差点停滞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