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空～

　　芜州的夜晚，比起燥热白日清凉太多。

　　山稽于县县城，入夜之后便开始实施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城东福来客栈，天字号客房内，白烛正燃，照亮屋内。

　　两颗青褐色鸟蛋静躺桌上，林易坐于桌前喝着上好天目青顶茶，身后年轻小伙陈牧殷勤锤肩。

　　杯中茶水见底，林易余光瞥着桌上鸟蛋，别说，陈牧锤的还挺舒服的。

　　“师父，怎么样，力道还行吧？”陈牧神情自然的称呼林易师父，笑着脸问道。

　　“哎，别叫我师父，我还没有答应收下你这个徒弟呢。”

　　林易放下手中茶杯，伸手拍掉陈牧锤肩之手，有些没好气道。

　　陈牧“嘿嘿”一笑，也未有情绪，见茶水见底，转而去添茶。

　　茶水添满，陈牧弯腰在旁，说道：“师父若是没有收我为徒的意思早就赶我走了！”

　　林易忍不住轻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抬手，“坐下吧，我不习惯别人这样和我说话。”

　　“好嘞！”

　　陈牧一愣，面色一喜，端正坐下。

　　林易上下打量陈牧一二，面色铜黄，皮肤粗糙，除此之外，皆是普通。

　　陈牧露出紧张之色。

　　“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林易沉吟片刻，缓缓道。

　　“师父在上……”

　　陈牧一听，激动的起身，就要跪下行拜师礼。

　　“等等，我还没有说完。”

　　林易阻止陈牧跪礼，继续道：“在收徒前，我得知道你的身世过往，为何要拜我为师，再决定是否要收你为徒。”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收徒当然得慎重，知根知底。

　　陈牧膝盖半弯，听林易要知自己来历，神情一僵，有些犹豫。

　　林易见陈牧神态，眉头微蹙，指尖轻叩两下桌面，开口：“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易不会强求于人，只是这样，拜师之事就有待考量了。

　　陈牧直起身，连连摇头，摆手，“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师父想听我便说。”

　　林易静静听着。

　　“师父，我开始了。”

　　陈牧开始说道：“那是一个阳光明媚、虫鸣鸟叫的午后……”

　　林易一听开头，眸子微瞪，接着没好气道：“别废话，捡重要的说。”

　　陈牧缩了缩脑袋，“噢”了一声，开始精简讲述自己的身世，声音渐显低沉。

　　林易竖耳听着，良久，陈牧讲完。

　　陈牧生在一个小镇之中，母亲是镇上一支花，他从未见过父亲一面，只是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乃是州牧府中高官，仅此而已，连名字都不知。

　　陈牧母亲是未婚先孕，在守旧小镇之中便是不守妇道，陈牧母亲的父母觉颜面无光，便与陈牧母亲断绝关系。

　　镇中乡民也对陈牧母子指责不断，于是，孤儿寡母便被驱逐出小镇，开始流亡，陈牧母亲在某日被一头蛇妖吞吃，陈牧侥幸逃脱。

　　那日起，陈牧便发誓要报仇，要杀了那头吃了母亲的蛇妖，打上州牧府，质问那个负心汉父亲，为何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

　　陈牧眸子坚定，沉声道：“我拜您为师就是要为了报仇，杀了那吃我母亲的蛇妖！”

　　“然后，打上州牧府为我娘讨个说法。”

　　陈牧说完，低下头，拳头握着。

　　又是一个可怜之人，听完陈牧的事儿，林易想起了一悟，双亲尽葬妖腹，发誓斩妖报仇，最后却走上了邪道，死于林易之手。

　　林易露出同情之色，问道：“你刚刚之所以犹豫是怕我听说了你的事后，因为州牧府之名而不收你作徒弟吧？”

　　陈牧点点头，州牧府之重不言而喻，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而冒着得罪州牧府的风险。

　　陈牧心中再生忐忑，眼眶微红。

　　下刻，只听林易郑重道：“陈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林易的弟子了！”

　　“…………”陈牧猛的抬头，不敢相信，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为师！”林易见陈牧呆愣模样，不禁失笑。

　　“噢……”

　　陈牧回神，忙跪下磕头拜礼，恭声道：“师父在上，徒儿陈牧拜见师父。”

　　林易坦然接受陈牧跪拜，笑意盈盈，此头一磕，他有了第一个弟子。

　　“起来吧！”

　　林易法力托起地上陈牧。

　　陈牧还沉浸在激动、喜悦中。

　　“小牧牧啊……”林易突生恶趣味，准备给自己的弟子开个训戒会。

　　听到小牧牧，陈牧一呆，“师父，我叫陈牧啊……”

　　林易一听，面色一板，“怎么，刚入门就反驳为师了！”

　　陈牧见师父不高兴，缩了缩脑袋，“不敢，师父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林易满意点头，这就是作师父的好处啊！

　　“小牧牧啊，你心中有仇恨可以激励修行，这不是坏事，但切不能偏激，不可因此走入歧途。”

　　“为师前些前日便遇到一名道人，儿时凄惨，修行有成后却因一念之差踏入魔道，杀害为辜，最后死在我手下。”

　　若是辛苦培养的弟子踏入魔道，讽刺不说，辛苦便白费了。

　　陈牧一字一句认真听着，“弟子诫记。”

　　林易点点头，严肃道：“我门下规矩很多，你若是犯了规矩，休怪为师严惩。”

　　“首条便是不准用法力害人，若是发现，休怪为师无情。”

　　说罢，林易眸中摄人精光一闪，些许气息透出。

　　陈牧身子一颤，神色一凛，忙是拱手应是，将师父训诫一字不差劳记心中。

　　林易神色恢复常态，举杯喝茶，收了个气运不凡的弟子，心情不错。

　　“师父，其它规矩呢？”陈牧忍不住问道。

　　先问清楚了，免得哪天犯错了被扫地出门。

　　“暂且就这些吧，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加吧！”

　　林易放下茶杯，撇撇嘴，“我又不是老古板，哪儿有那么多规矩。”

　　“……”

　　“刚刚不是说规矩很多嘛！”

　　陈牧忍不住嘀咕。

　　林易一个眼神看去，陈牧住嘴；林易点点头，我果然有做师父的潜质啊！

　　“师父，我们的门派叫什么名字啊？”陈牧问。

　　“无门无派，散修一个。”林易答道。

　　“……”

　　“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修行啊？”

　　“天色已晚，明天吧，你先去睡吧。”

　　“师父，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和男的同床共枕。”

　　“……”

　　“为师不睡，打坐修行。”

　　实则是另道分身连夜斩妖除魔刷功法，林易也是半道子出家，修行经验浅薄，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修行功法、法诀。

　　黄庭道经特殊，严格来说不算功法，引月诀嘛，只能晚上修炼，总不能与陈牧说为师所修之术特殊，只能晚上修行，白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