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牙玺失窃后只回来一半的事令林半夏又生愁绪,她从来拿这些事没办法,只是怕杨臻再添烦恼。既然穆琏要纠查到底,这半块留在手里便只会徒生嫌隙,可要是交出去又该怎么说呢?把祝希和供出去是最简单的法子,但他们没人会肯。
“交给我吧。”穆淳在僵持中开口。
徐枢攥着夜牙玺不愿撒手,他不信朝廷之人是一,何况真玺乃是出自千机君之手,这世间还有几样千机君的东西?让他如何舍得拱手交出去。
祝希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穆淳和杨臻之间来回着落,最后还是同屋里的人一样等杨臻一个态度。她明白得很快,自己这趟事给许多人添了麻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或许这个曾经在试武大会上几次翻江倒海的人能给她出个主意呢。
“要不然……”林半夏不大敢想直接还给穆琏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让小雪偷偷把它放回去?”正好她知道鸿踏雪还留个一块假玺,暂时鱼目混珠也能拖延一下。
杨臻一颗龟苓丸在嘴里嚼了许久,等所有人都各抒己见之后才费劲地把那口难吃的东西吞下去道:“给他吧。”
徐枢还有不舍,杨臻又唤了一声之后徐枢才把夜牙玺递了出去。
穆淳收好夜牙玺与杨臻嘱咐了几句后妥当离开,屋中其余众人才问出心中疑惑,熟与不熟的人都不懂杨臻为何偏要把夜牙玺放到穆氏父子手中。
“你不是……从前总防备着那个世子吗?”林半夏与他们相处这么久总看不大明白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有鸿踏雪早先跟她讲过的,说杨臻处处提防穆淳,这也情有可原,前几年武林中的那些祸事哪件与他无关?
祝希和在确定穆淳的身份之后也道:“为何要给他呀,给他不就相当于给了镇原侯吗?”这样一来她就白折腾一回了。
“要搜查夜牙玺,昆仑山门之内的人都躲不开。”杨臻给压在腿上的大猫顺毛。
“这倒也是。”林半夏点头,“与其被搜出来徒生尴尬与嫌隙,不如直接交出去。”她沉默片刻后有些看不下去,想伸手但又不大敢:“你腿伤刚好,别让它压太久。”
杨臻听话得很,直接撇开板凳搂着雪豹坐在了地上。顾慕之及时给他放上坐垫,陪杨臻一块坐下后被杨臻拉近便听到了他的耳语:“你们知道这位祝宫主何时到昆仑的吗?”
顾慕之摇头以对。
徐枢也知道人在矮檐下,他可能来一趟只为了结执念,更不愿给杨臻添麻烦,既然是杨臻的决定,他遵循便是。徐枢想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成想这声叹息却正好得到了祝希和的附和,不过祝希和的叹气声听上去似乎更轻巧一些。
“看来这里也没多少热闹了。”祝希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之后起身便要告辞走人。
“祝宫主留步。”杨臻把大猫搬开起身道。
祝希和颇为期待地忽闪着眼睛看着他,等他说话。
“谁让你来的?”
祝希和愣了愣:“你这话好不客气……”
“你能在昆仑门人的觉察之外来到这里,没人帮衬么?还是说长明宫那么了解昆仑派?”杨臻说。
祝希和撇嘴:“还真瞒不过你啊,嗐,怪不得他说让我尽量避开你呢……”
“谁?”林半夏与徐枢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
“就是……从前侯府那个萧凉。”祝希和道。
“他也在昆仑。”杨臻的问话基本没有疑问之意。
祝希和点头。
徐枢和林半夏都有意外,但却都没有了从前听到温凉的事便急切激动更动容的反应。
“云轻前辈也到了吧?”杨臻平白一猜。
祝希和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问:“你怎么知道?”
杨臻揉了揉眉心:“猜的。”他看了林半夏和徐枢一眼,这两个人一来,事情怕是会麻烦很多。眼下看来那半方丢了的夜牙玺多半是丢在了温凉手中,不问过程,最后再见多半会是在温凉那里。他吸了口气,温凉连九五之尊都敢刺杀,如今上了昆仑,穆琏就摆在眼前,温凉会没有动作吗?他把眼前人看过一遍,温凉要是真动手,把谁放到穆琏前面都不如他亲自去好使。他要往外走,大猫和顾慕之都往外跟。
“你要去哪儿?”林半夏问。
杨臻呼了口气:“去找穆侯圆一圆谎。”出门前他又对祝希和道:“姑娘,你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祝希和有兴致想说些讨巧的话,但杨臻把话撂下就走了,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两人一兽离开后,林半夏和徐枢只等着送走祝希和便跟过去瞧瞧,可祝希和却直接道:“我不想走了。”
“小宫主。”徐枢还想劝她。
祝希和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坐了下来:“何必这般客气,咱们也算是关系渊远嘛。”
林半夏二人并未立时回话,从前的长明宫确实与昔日的抚江侯有不少来往,温家人也与先代的长明宫主颇有交情,但抚江侯府败了,神兵城没了,还有谁能跟她这个新来的小辈续关系呢?僵持片刻后,林半夏道:“留下来,恐怕也不大方便让别人知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与我同住吧。”
“多谢姐姐!”祝希和笑得灿烂。
林半夏微笑,祝希和管她叫姐姐实在有些差辈,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小节。
外头有人急切敲门,应门之后肖代隶跟着黄拂衣匆匆进了屋。
“拂衣?你怎么来了?”林半夏帮她掸去风雪。先前在荆州的时候黄拂衣一直陪着他们,他们往昆仑来之后黄拂衣便被送回了武陵源,如今才分别了几日竟然又见面了。
“似寒呢?”黄拂衣依旧急切,“我……”话没说完,她先看到屋里的祝希和:好奇、困惑,这人是谁?
“怎么了?”林半夏看她这副样子便觉事有不妙。
黄拂衣复归愧疚:“那个,我是来报信的,之前似寒托我们照顾的那对姐妹俩,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林半夏问。
“她们跑了……”黄拂衣说,“表哥说一路上都好好的,安排他们在庄子里住下之后也没生什么事,相安无事地住了十日之后她们却跑了,他们已经派人找了,武陵源周边都不见人,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她们故意躲着我们,不想再被我们找到。”
林半夏心绪复杂,钱津达和尤不谖的这两个女儿始终是她的一件挂心事,人虽放在武陵山庄但她心里也有负担,如今负担自己走了,她仍不敢安心。“两个小女儿家的,能去哪里呢?”她叹气。
“表哥与形影会的人联络过,我们琢磨着,她们或许会回荆州,所以还在沿途搜寻。”黄拂衣又道。
林半夏还是叹气:“麻烦你们了。”
黄拂衣摇头,仍有歉意道:“是我们没照顾好她们。”
“找人呀?是女孩儿?”祝希和拎着凳子往前凑了凑,“需要帮忙吗?”
黄拂衣重新被吸引住了视线,她总觉得这副亮晶晶的耀眼样子熟悉又亲切。
林半夏为她们二人简单介绍过后道:“且稍等等,等似寒回来是什么想法吧。”
肖代隶把人送到,候了片刻都没等到吩咐便要走,徐枢送他离开,多少也替杨臻过问两句:“山下情形如何?”
“戮力同心,一切向好,有捣乱生事的也只是些闲杂人等,不成气候。”肖代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