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纷纷手握兵刃,戒备而退,到了河岸,抢上一条大船,何仙君将陆冰一扶,说道:”陆少侠,你怎么样?“。陆冰负伤不轻,刚才为了不示弱,一直勉力支撑,待到了船上,一下颓坐在凳上,喘息说道:”我一生负伤无数,这次算是轻的,我自己处理就行。你瞧瞧秋谷主去“。
何仙君不理,撕了他的背上衣衫,替他清创止血。那边秋丹棱大腿重创,紧咬牙关,胡程式替她包扎止血。这当儿史镖,沙涛也没闲着,早将另外十数号人分作两组,各摇一侧浆,刹那间驶出了内河,进入了大江,又往东驶到风陵渡口,何仙君搀扶着陆冰,沙涛和史镖一左一右,架着秋丹棱登上了码头,陆冰双眼迷糊,往那茶舍看去,此时已是深夜,黑灯瞎火一片,王采乔和冯萍波早已不见。心里生起一阵失落。
此时何仙君问道:”陆少侠,咱们现在如何打算?“。陆冰尚未出言,秋丹棱已虚弱地道:”何大哥,他伤得不轻,身子虚,你莫用言语考他,你心细,自己做主便了“。
何仙君点点头道:”也罢,照理说那厮既然放了咱们走,便没有再来追杀的道理,只不过陆大颠此人反复无常,不可全以常理度之,咱们不可全无防备。我们往郊外去,寻个僻静宽敞的农家安顿“,又回头吩咐道:”胡老弟,贺老弟,你们带几个兄弟在后头些,确保无人跟来!“。胡程式,贺刚应了一声,便压阵在后。
诸人离开码头,奔入街口,此时冷风阵阵,将几盏灯笼刮得摇曳,把众人影子拖得老长,长街上黄叶漂移,莎莎作响,显得楞地冷清。何仙君生性警觉,左顾右盼,突然把剑一按,叫道”谁个鬼鬼祟祟?“。陆冰循声望去,只见暗处坐着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双臂环抱抵御寒风,不是王采乔又是谁?陆冰喜出望外,大叫道:”王大姐!你没走?“。王采乔见到陆冰,连忙奔来,叫道:”啊,你,你,你又和人斗了?,你的旧伤才好几天?我们劝你别去,你偏要逞能!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眼中又要掉泪。陆冰摇头道:”你别哭,我没事,冯,冯姑娘呢?“。王采乔道:”她已走了“。陆冰略有失落,说道:”嗯,她走她的,咱们本不是一路人,你没走,我,我很高兴“。王采乔笑中带泪,说道:”我家破人亡,自己又没本事,能往哪里走呢?“。陆冰听得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往后你跟着我,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
一行人便行往郊外,敲开了一处农舍,那夫妻二人胆小怕事,安排了饮食住宿,忙不迭退了出去。何仙君又替陆冰和秋丹棱查看伤势,重新上药。沙涛过来将拳头一抱,说道:”今夜多亏陆少侠出剑相救,否则我已死在那贺拔大锤之下“。秋丹棱仰卧在长椅上,点头道:”若非陆少侠一剑驰援,我也已毙命在端木弓剑下“。何仙君凛然道:”非但是二位,今夜若非陆少侠拍案而起,出剑相助,大声疾呼,咱们这些人怕全要遭毒手!“。
胡程式却忧心忡忡说道:”各位想过没有,这陆大颠听太行派号召起事,若是真个剿灭了乔鹏,太行派必将盟主之位夺到自己手中。到时候陆大颠作为鹰犬,必然炙手可热,权倾一方,未必不来找咱们的麻烦“。
贺刚也眉头蹙起,说道:”此言不假,想今夜如此多的好汉,只咱们这十多人出头反对,其他人安然不动,未必全是摄于那厮淫威,大半还是畏惧太行派得势之后,清除异己。想当初许掌门佛山结盟之后,叶掌门末山结盟之后,此等诛杀异己之事,均做得不少“。他女婿叫做刘萧,虽弃文习武多年,仍是一腔读书人的骨气,愤然道:”爹,咱们谁的盟也不结,什么热闹也不凑,谁个要在咱们面前自命不凡来找麻烦,不过以死相拼而已“。贺刚瞧了瞧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贺家历来安分守己,不胡乱结交。这一次我来赴宴,也不过是因为咱们打算开镖行,你又将来要接我的班,所以带你来认识认识各路同道,混个面熟,他日行镖,也有个照应帮衬。如今看来,却是惹了一身麻烦“。刘萧道:”爹,我又要劝你,你别骂我。咱们已有武馆,不说家财万贯,吃穿用度也已不愁,何必再铺那么大摊子,开什么镖行?玲玲年底便要生娃,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神仙般的日子,还要奢求什么?“。
陆冰听得深以为然,点头说道:”令婿所言甚是,武馆是旱涝保收的生计。镖行变数太大,各路神仙均得打点,稍有不甚,家底也赔了进去。况走镖的常年在外,荒村野岭,凶险难测“。贺刚道:“陆少侠吩指点,在下必当遵从”,言语间甚是恭敬,听得陆冰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秋丹棱突道:“咱们这些小门小派,自来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或者依附大派,瞧人脸色,被人鱼肉。如今有一个’大道会‘,正是将咱们这些小门派联合起来。咱们虽然本领比不上名门正宗,但胜在人多势众,只要大伙儿团结一心,一呼百应,绝不再至于受那些大门派的压迫欺侮。贺大哥,实不相瞒,我便是这大道会中’掌灯人‘之一,你若愿意入会,只需点一点头,他日我再禀告会首就成”。
刘萧却冷笑了一声,说道:“说到底这大道会仍是结党之事嘛,纵不被外人欺凌,也被会中位高之人欺凌”。
秋丹棱急了,辩道:“这怎么一样?咱们一盘散沙,所以让人欺凌,咱们大道会里,人人均如兄弟一般,一人有小难,众人大驰援,彼此帮扶,有什么位高位低?”,转头对贺刚道:“贺大哥,你说你打算起镖局,尽管开起来,你需要多少银钱起本,只管说一个数,三月之后,我送不到你府上,便把这颗头送给你!”。
贺刚摇了摇头,道:“秋妹子,你言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我认一个死理,什么事也得靠自己担着,别人指望不得”。
秋丹棱长叹一声,甚有几分无奈。何仙君道:“秋妹子,你先养伤要紧。大伙儿难得相识一场,只聊些轻快话”。秋丹棱便默然不语。
陆冰突问道:“你们会首是不是叫做‘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