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道谢而去,心中悲想:“顾师弟因我而死,陆师叔凶多吉少,我妻子和倪伯母也不知所踪,狼狈窝囊如我,古往今来还有几人?全怪我技不如人!”,沮丧气愤之下,一拳砸在石上。又心想:“华山三剑中的‘松涛剑’,‘狄花剑’我均已谙熟,只盼早日学成内功,用上气剑,我天分只在周方儒之上,待我学成,杀他易如反掌。当初乔掌门专以砚台赠我,如今萧先生又给我留信提醒,可见他们末山剑派还念着我老丈人这分情面,我若朝萧先生讨学‘稻风功’,他未必不予!”,顿时心急难耐,转瞬又灰心想到:“周方儒如今乃是乔掌门和萧先生的得意门生,我与周方儒又是大仇,他们岂会传我此功?可怜我堂堂大丈夫,竟要指靠着妻子娘家的情分,去求人家传功,真是可笑可耻”,一时间思绪涌动,最终决定,立即去寻盖晦才是正路,却又不知盖晦所踪,便趁夜色赶到风陵渡口,唤醒艄公,那艄公十分不愿,加了两倍的渡钱,才慢吞吞上船摇桨。陆冰一路往东,意图赶到洛阳,先逃出华山派的掌控之地,再做计较。
那艄公不知何故,尽将小船贴着北岸而行。快到通往星月泊的叉道之时,陆冰又想起当初胡闯陆大巅祖母寿辰之事,又进而想起于此地不辞而别的冯萍波,也不知这位剑术奇高的美丽少女如今身在何处,否则若以气剑之事请教,不知她作何等高论?陆冰心生黯然,此时船至当口,陆冰侧头往那水道一望,只见里头漆黑一片,码头上本是灯火通明的两排大灯笼也熄灭了,整个泊里一片的死寂,全无先前的热闹繁华。陆冰大觉奇诡,便让船家拐进泊里去瞧瞧。那艄公猛面色大变道:”去那里做什么,你,你是谁?“。陆冰奇道:”陆舵主是我家远亲,我去瞧瞧不成?你一个艄公,只管划船,问这么多作甚?“。那艄公面色惊恐道:”你不知这里头如今是个死人泊?“。陆冰大惊失色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那艄公道:”就是半月前,这泊里一夜之间,上百口人尽遭毒手,连收尸的也没,那之后每到天黑,里头鬼哭狼嚎,阴风惨惨的,你还不知道么“。
陆冰骇然道:”是谁做的?“。那艄公欲言又止道:”自然是...不敢说,不知道!“,双手运浆,极力划过。陆冰道:”你休怕,你带我进去看看“。那艄公哪里肯听,只望前划。陆冰抢过船桨,身子一侧,调转船头,那艄公急道:”你先把我送回去,你再自己去,这船送你!“。陆冰不理,往前划船,转眼进了水道。那艄公情急之下,扑通跳入江中,往北岸便游。陆冰暗觉可笑,把船划到码头,刚跳上岸边,一阵强烈的腥臭涌入鼻中。抬眼看出,只见昏暗夜色中,数十具尸首横七竖八,直摆到了聚义厅。再细查各处房屋,不明所以被杀于睡梦中者,奔逃中被刺死于院中,皓首携杖的老者,怀抱婴儿的妇人,犹手握刀剑的男子,足有二百人以上,大都身着内衣,一剑致命,分明是剑术高手在半夜下手。尸首均算完整,只一具不见头颅,看身量正是陆大巅。
陆冰纵然见惯生死,也不禁瞧得头皮发麻,转过竹林,却见一墓,上前看时,正是陆大巅祖母赵氏长眠之地。墓前黑糊糊一个物事,翻过一看,正是陆大巅。陆冰深吸了口气,抬头一望,只见星光黯淡,泊里微风摇曳,鸦雀无声,几只猫徐徐朝他走来,嘴中喵喵不绝,料必久无人喂食,饥饿难耐。陆冰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将猫儿赶走,暗想道:”星月泊在江湖中也非无名之辈,胆敢下这般大手笔的,除了末山剑派再无他人”,再想起当初在华山后山偷听之时,周方儒说的‘先生交代的风陵渡那事’,心知是周方儒奉末山剑派所为无疑。只可悲这陆大巅,为了权力荣华,要去攀附太行派对付末山剑派,不料末山剑派不倒,他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甚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