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顶一人站在那里,手中有一点红色,眼中也有一抹红色;藏经阁顶还有一人跪在那里,垂着头,浑身上下竟是斑斑点点的红色。藏经阁下的众人,从开始的喧闹,到现在鸦雀无声。楚烨霖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苏映之,眼神中尽是欣赏。远处也有一人,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柄白色的镶嵌着绿松石的剑鞘的剑,看着这一切,现在他显然已经看到了他想要的结局,转身离开了。
“你要杀了我?”竹王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中散发着红光的人。
“规则是你自己定的,我或许不能打破它。”苏映之冷冷的回答,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霜叶刃又往前逼近了一些,“我不喜欢赌命的战书,但是既然接了,总要去遵守。不过,您放心,我会将您好好安葬的。”
“算了吧,小映之,饶他一命!嘻嘻!”刚才那个浑厚的声音又出现了,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藏经阁顶,一把抱起竹王,飞身向远处跑去。这人的身法很快,快到下面的人都没有看清这人的长相,但苏映之看清了。这人身材矮胖,穿着一件能拖地的破衣服,脸上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
苏映之飞身跟了上去。
“好快的身法!”说罢,楚烨霖同赵过拨开人群,也跟了过去。
“小映之别跟着啦!我们在老地方见!嘻嘻嘻!”浑厚的声音又一次在苏映之的耳边响起。苏映之很听话的不再跟过去,而是绕城往相反地方向跑去。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竹王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破屋子,破的不能再破的屋子。
那人仍然嘻嘻笑着,但是脸上明显有种反感的感觉:“嘻嘻!你以后不要再以竹王自居,竹王这两个字不是你应该玷污的!如果你父亲泉下有知你现在这幅德行,怕要跳出来宰了你。”
“你认识我父亲?”
“我们不但认识,更是忘年之交。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我倒是真希望让小映之杀了你这个畜生!嘻嘻!”那人确实在笑,但似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他眼神中的杀气,告诉了竹王他现在并不想笑,而是想杀了他,“这里是我在云洛城的一处住所,你在伤好前,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吃的、喝的、用的也够你将就了。”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果然在这里等,嘻嘻。”那人晃着破破烂烂的袖子,笑着走了过来。
“小半仙舅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映之蹲在一个墙跟儿底下。
“你母亲担心你,岛上就我一个闲人,所以让我来云洛保护你,嘻嘻嘻!”小半仙笑眯眯的拍了拍腰边的酒葫芦,说道,“另一个酒葫芦刚才救你被毁了,这个里面又没酒了,你总不会让舅舅渴着吧!”
苏映之笑道:“好好,前面有卖酒的地方,地儿虽说不大,酒倒是不错,舅舅来品鉴一二。”
“哈哈哈!别的不敢说,品酒二字倒是担当得起。”
这家店面离城门不远,二人穿过几条小街便到了。店外的方形幌子上印有篆书体的“酒”字,酒旗下面蹲着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孩子,看上去约莫有个七八岁的样子,孩子面前放一只破碗,里面还有一枚铜板。小半仙瞧了瞧这孩子和孩子面前的破碗,卸下腰间的酒葫芦,从里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铜板,放在孩子手中,又伸手到兜里,摸索了一番,又拿出了几枚铜板,蹲下身子对那孩子说:“哈哈,快拿这些钱买些东西吃吧!”说着把手中的几枚铜板又递过去。
苏映之一言不发的在旁边看着,她和小半仙认识也三年有余了,平日间只知道他到处蹭吃蹭喝,到大户人家中骗好酒好菜,偶尔顺手也会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但是不多。这样乐善好施的情景倒是头一遭。
那孩子抬头满眼好奇看了看小半仙,又看了看一旁的苏映之,忙抓起地上的碗,拿着铜板快跑离开了。小半仙也不在意孩子连半个谢字也没有,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酒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店家见小半仙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刚要张口哄小半仙走,只听苏映之说道:“店家,打半斤好酒来,顺便把他的葫芦打满酒。”店家看见苏映之,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回了一声“好嘞”。
店家给小半仙的葫芦里添满了酒,又送来了半斤好酒。小半仙摸了摸衣服,找到三个铜板扔在桌上,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店家瞧这几个钱哪儿够这酒钱,本就不希望小半仙进到酒馆来,现在又连酒钱都没有,便低声嘀咕道:“这钱哪儿够呀?真是的。”
苏映之慕放了块银子在店家手中,说道:“他的酒钱我付,你再帮我包块牛肉来。”
小半仙用袖子擦了擦嘴说:“嘻嘻,晚饭也有了,多谢小映之!”
“舅舅,酒有了,肉有了,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苏映之拿起一杯酒,干了一杯。
“说吧!我的小映之有什么问题啊?舅舅为你解答一二,嘻嘻!”
“你刚才递给我酒是什么酒?”
“是我自己配的药酒,哈哈!”
“有什么作用?”
“嘻嘻,能解化功散的药酒。”
苏映之握着眼前的酒杯,思索了半晌:“竹王把化功散化在了酒里?所以我感觉越打越慢,越来越累?”
小半仙笑眯眯的点点头。
“难道几年前让竹王名声大噪的几场比试,也都是如此?”苏映之疑惑道。
小半仙摇摇头:“几年前的竹王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辈子不爱追求名利,但在生命的尽头,也想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做些什么。他三战成名,竹王的名号从此响彻江湖。但不久后,他的父亲便去世了,接替成为竹王的,就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小半仙难得的在一句话中,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在江南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也算是臭名昭著了,但他倒是很珍惜竹王的称号,很少用竹王这个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嘻嘻!小半仙这半辈子,碰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好人中,他父亲就算一位,当年的知遇之恩,如今在就算是一齐报了。”小半仙仰脖又干了一碗酒。
苏映之端起酒杯,又放了下去,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苏映淳与华桑榆不清楚,而清楚当年事的人却不想告诉她:“舅舅,你可知道我的父亲和母亲的事情么?他们为什么吵架?我的父亲又在哪里?”
小半仙愣了下,面露难色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嘻嘻!不知不知,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
这么敷衍的话苏映之自然看得出,追问了一句:“那你能把知道的,告诉我么?”
小半仙低着头想了想,摇着头:“他们当年的事情,我的确不太清楚,也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苏映之失望的叹了口气。
“嘻嘻,小半仙倒是有一事可以告诉你,最近云洛城来了不少武林高手,这些人大多都直接效力于混天阁前阁主蒋威的‘默’。”
“默?什么是默?”
小半仙咬了口牛肉,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蒋威在很早之前就设立了一个秘密杀手组织,它不隶属于混天阁,也不受混天阁阁主的约束,听说里面网罗了很多武林中的散人,他们只听从蒋威的调遣,每杀一人,按照被杀之人在江湖上得份量取得酬金。这些人大多是亡命徒,只认刀认钱,出手狠毒,六亲不认。”
小半仙喝了口酒,接着说:“十多年前他们也参与了正魔大战,不过大多在炎火教退出中原武林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这两天我在城里闲逛,却又看到了他们中的不少人,似有复燃之迹。哎,他们来了,云洛城可还好过?”
“难道他们也是冲着青霜山庄来的?”苏映之担心起来,云洛城的局势愈发的紧张了,而紧张气氛的矛头全部指向着青霜山庄。
小半仙神神秘秘的探过头来,满脸笑容,“不过......嘻嘻,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据说最近已经从混天阁手中救下了不少人。只是他们来去无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小半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