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再次到访,又成了沙弗隆家的座上宾。在晚宴上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两位兄长都笑着跟他攀谈。
“加兰德大人,尽管之前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其中也有误会,但你仍然是我们家族最好的朋友。”长子里拉举杯致辞。
“谢谢,多谢厚爱!”
“哎呀,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真的以为你就是将来的‘妹夫’了。谁知世事难料,我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没能更进一步。”次子宝佩笑嘻嘻地说,“也不知道你现在如此慷慨仗义地相助,舍妹会不会回心转意啊?”
“别。这种玩笑就免了。我素来仰慕玫兰小姐的才华,但绝没有高攀的意思。”
玫兰眼珠一翻,她的心情没那么好,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长子里拉、次子保佩,与玫兰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三人都有沙弗隆家族标志性的金发,生母各自不同,性格也迥异。
两位兄长在学识和才能这方面确实不及玫兰。他们从小养尊处优的,书也没有好好念,大多数时间都在玩乐中虚度光阴,这一点跟他们的父亲很像。对于家族中的事物他们了解得不多,产业全靠仆人打理,他们就听个汇报而已。
而玫兰,从十三岁起就帮着主理家务,对家族的大小生意都有所涉猎。精明强干之处像极了她母亲。
这一次家族聚餐气氛变得微妙,虽说仆人们像往日一样不停端上美酒珍馐,兄妹三人之间却没有往日那么亲密无间。二位兄长明明知道玫兰遇到的种种麻烦,却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
希林不耐烦了,放下酒杯挑明了讲话。
“二位兄长,我登门拜访主要还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事情闹到这么大,想必来龙去脉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可以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两个哥哥听了一阵尴尬,互相使着颜色给对方看。
“帝国的好几位贵族、以及一些朝中官员,手里都握着一份借据,声称是玫兰小姐的借款。现在他们都急着让她来兑付,官司打到了帝国大法院。我实在是担心玫兰的处境!请问你们有没有合适的对策呢?”
希林说完紧盯着他们的眼神,不会漏掉一点心底的杂音。
里拉闪烁其词。心里嘀咕着,“这事怎么让皇家侍卫搀和进来了……?”嘴上仍然是客套话。
“唉,大人不必着急。生意场上时常就会出现这种资金周转不畅的情况。只要通过互相拆借就能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是啊,应付这种情况我们得心应手。很容易的。”
“你们所说的‘拆借’,是寻找新的资金来弥补目前的欠款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笔钱已经有了吗?能确保在开庭之际到位吗?”希林继续追问。
见到两个兄长都十分为难的样子,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还不能及时到位,我可以护送玫兰逃亡一段时间。我这份工作你们知道的,请上小半年的假也没关系。”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
“没有那么严重,请不要过度担心。有我们沙弗隆家族在这里,那些小小的债主不敢动玫兰的。”
生意人似乎有这么个特点,一旦谈到了钱,总是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好像有了,又好像没有。飘忽不停的,比那种难缠的敌人还讨厌!
玫兰听得烦了才勉强开口。
“加兰德大人,不必那么紧张。其实在我们家族内部,每一个合法的子嗣都有一笔专属基金。”
“哦?”
“基金”又是个新词儿,加兰德第一次听到。
“我们的家族存续千年,并不是靠着任何一位长生不死的族长,而是我们共同努力维系着‘沙弗隆’的荣誉与财富。”说起来,兄妹三人脸上洋溢着自豪。
“每一位族人死后的遗产都会自动归入基金,成为家族财富;而每一个新人降生,就会根据他或她的地位天然地获得一笔财富。一笔完全可以自由支配的财富。”
玫兰沉吟片刻。
“我的那笔基金数额不菲,最近我正在与两位长兄商易将钱提取出来,应付现在的危机。”
“原来如此……”
希林听得一知半解。无论他们家族是如何维系与分配财富的,总之大小姐她有一大笔钱,那最好不过了!但是……
有些事情希林又不太明白。
“既然玫兰手里有一大笔钱,她早拿出来给未婚夫组建军队不就好了?不对……看她如此为难的样子,莫非这笔钱还有什么隐情?”
仔细听他们三人的心声,希林又琢磨到一点端倪。
“那笔钱是玫兰的嫁妆!”
听到这一句,他明白玫兰为何愁眉不展了。玫兰冰雪聪明,看到希林恍然大悟的样子就什么都不说了。
不仅如此,原来家族内部的基金也像钱庄那样会结算利息。希林听了半天,好像是如果一直吃利息,哪怕不把钱取出来,都可以保障大小姐一辈子富贵的生活。
“她住在家里,基本开销都由家族共同承担,成本低得很!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出去做什么?”哥哥在心里抱怨着。
“这下可好,一口气败光全部积蓄,从贵妇变成穷惯蛋了。”二哥心想。
“我是没空接济她。既然她要取出全部的基金,就索性搬出去跟那个混混结婚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以后她也不是什么沙弗隆家的大小姐了。”
“原来如此……”
希林恍然大悟的表情上又多了几分错愕。原来将亲情与财富量化以后,就陷入了此等冷酷无情的局面。
可是转而又想,玫兰就非要取那笔钱吗?借款是巴斯蒂搞出来的,让他自己解决不就好了?
再看玫兰的脸上,只有义无反顾的决绝。
“我累了,暂且失陪。”她说完离开了餐桌。
“你……”
“没关系,加兰德大人,不必那么在意。”
“即便像我们这么财力雄厚的家族,一大笔钱也不是说出就出的。我们得商议当下抛出哪部分产业最划算,回笼的资金又该如何多退少补……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他们全都没有那么急,给我们时间拆借嘛!”
“时间就是金钱,这话是至理名言!”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商人们擅长的那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但愿他们两个人是真心帮玫兰解决危机。希林对钱的事情一窍不通,只能祈求上天对她的怜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