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选择一个视线开阔的方向返回,走着走着,竟然又找到一截古道。
“看来这条路还在,只是走的人太少了。”
二人沿路走了一会,注意到远处有个人走过来了。那是个年轻的猎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比加兰德大多了,个头也高,身体非常健壮。
他穿得漂亮,一身鲜红色的锦缎长袍,外翻的毛皮领,头上一顶皮帽子,毛茸茸的的狐狸尾巴垂下来。他腰里挂着大弯刀,黄铜柄,镶嵌着翡翠,和他腰带上的一圈宝石交相辉映。
他长得略黑,长脸尖下巴,下巴颏儿有点外翻。浓眉大眼,细长鼻子,腮帮子下面一圈毛茸茸还没长齐的胡子,卷曲的黑发梳成两股麻花辫盘在两鬓。他打扮得整齐利落、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性格缜密的人,不愧是荒原上的猎人!
只是这人面生,以前没见过,没准是别的部族的。看他手里还提着一根大棒子,眼睛不住地盯着四周,不晓得是敌是友。
“阿哥……”
萨吉看见了什么,他吓坏了,突然拽着加兰德停住脚步。
“别怕,打声招呼就好。咱们两个人呢,他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萨吉连连摇头,他吓得讲不出话了,跺着脚指着远处的草丛。对面来的人也注意到他们了,毕竟不是一个部族的,他也十分警觉。而且对萨吉的手势感到困惑。
“那……那里……”
加兰德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对尖尖的橘黄色耳朵,那可不是狐狸,耳朵下面一张毛茸茸的大脸,连着浑身锃亮的毛皮。那动物又大、又漂亮,身型健硕,步伐沉稳,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
加兰德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那不就是老虎么!跟大帐里的虎皮不太一样,但是没错,那就是老虎!
“老虎!老虎!”
加兰德也大喊着招手。远处的猎人感到更加困惑,或许是因为他听不大懂二人的族语。停下来愣了一阵,他终于意识到潜在的危机,急忙回过头。
而那老虎也不躲藏了,一跃而起扑到猎人身上。锋利的爪子抱住猎人的胸口,咧开大嘴就往他脖子上咬。
兄弟二人都吓傻了,老虎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窜到眼前,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那猎人没有当场毙命,而是依靠手里的棍子与老虎搏斗。老虎把他扑倒,整个身子压着那人,虎牙却卡在棍子上咬不到他。
“快救人!”
兄弟二人意识到那人还有救,这时候应该帮忙才对。低头看地上有石头块,萨吉捡起来一块往老虎头上丢。
老虎被激怒了,一口气咬断手腕粗的木棍,抬起头对着萨吉和加兰德狂吼一声。
这一声虎啸山林,直震得人眼冒金星。二人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手脚都麻了,站在原地怔住,逃跑的念想都没了。那吼声穿透心脾,像无形的大手狠狠拍了他们一巴掌。而后,啸声的余波推着荒草传向远方,山林中鸟兽的杂音嘎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
“……”
二人连话都讲不出来,老虎果然名不虚传,老人口中的故事没有一个是骗人的。
唬住这二人,老虎又低下头朝猎人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只听他一声惨叫。
加兰德眼前一黑,心想着完了,“我还自称是部族里最厉害的猎人呢,一世英名要葬送在这条老虎嘴里,我该准备投胎重新做人了……”
在绝望的关头,却不知为何那老虎没下死口。接连吼叫几声后,扑到二人当中的空地飞速离开了。
过了好久兄弟二人才缓过来。萨吉扑进哥哥怀里哇哇大哭。这一回全靠先祖保佑,二人逃过一劫。萨吉已经想回家了。
“没事了……待会咱们启程回去吧……”
惊魂稍定,二人又想起地上躺着的猎人。
“这人死了吗?”
“不知道。恐怕凶多吉少吧。”加兰德说,“也不知是谁家的猎人,他死在这了,咱们得想办法给他家里报个信……”
加兰德仗着胆子靠近,轻轻摸索猎人身上的穿戴,想找找看他身上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哎哟……哎哟……”
猎人发出轻声的呻吟,原来他没死,但是伤得不轻。
“你还活着?太好啦!”
加兰德又惊又喜,正要检查一下猎人受伤的情况,突然背后不知哪来的小石子儿还是什么,在加兰德的后脑勺上狠狠打了一下。
“哎呀!”少年忍者剧痛躲开。
一摸头上,砸得不轻,出了好多血。抬头看,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蒙着脸的姑娘!
这姑娘用头巾把脸蒙上了,露着一半的脸。应该是个圆脸蛋儿,一对丹凤小眼,眼角微微上翘,面相有点凶。她年纪肯定不大,跟加兰德差不多少。身型紧致、颇有风姿,一看也是个干练的荒原姑娘。
她梳着一对麻花大辫子,发丝又黑又亮。头上戴着火红色的狐狸皮毛子,身上穿着红灿灿的锦缎小袄,黑色马裤,一双精致的皮靴子。她腰里也挂着刀,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男子。
再仔细看她手里,分明攥着个带血的玩意,双眼恶狠狠瞪着加兰德。
“你干嘛!很危险的,疼死我了!”
“头都给你打漏了!”
姑娘一点儿也不客气,就是冲着他来的。用力一挥手又把手里的武器甩出去。那是个金光闪闪、十分尖锐的重物,拴着一根绳子拽在姑娘手里。
这次加兰德看清楚她出手了,急忙躲避开,险些就打在眼睛上了。
“臭贼!敢偷我阿哥的东西!看招!”姑娘一见没打中,又用力甩起来。
虽说脸上那下躲过去了,猝不及防肩膀上还是挨了一下。这姑娘下手不轻,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是拿他当冤家了。看对方是女孩他才没动手的。可她竟然不给加兰德讲道理的机会。明明就是在救人,怎么,猎人的家人这么不讲理!加兰德也是生气。
“你什么人啊!”
“臭贼,我是你姑奶奶!”说着,又把手里的武器扔出来。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救人的,没偷你家东西!”萨吉急忙解释。
“救人?你个臭贼还好意思说自己救人?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趁他被老虎咬了,就上来偷东西。说得好听,看招!”
“说我们臭贼,那姑娘你呢?”加兰德周旋得不耐烦了,质问道:“你什么来路?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哥,你倒是把他喊起来啊!”
“你还狡辩!”
“你不是贼,没事干蒙脸干嘛?”
“你胡说!”
姑娘说罢又是狠狠掷出手中武器。加兰德这回看清楚了。他没躲,伸手一把抓住。绳子在他手腕上饶了一圈。他用力一拉,把姑娘给拽过来了。
仔细看,这是个黄铜打的鹿头,还挺好看的!大小刚好可以握在手心里,沉甸甸,一头尖。尖头上面粘着点血。另一头圆的,有个铜环拴着绳子。
“还好你笨,这个尖打偏了。不然我头真的漏了。”
这玩意叫布鲁头,既是武器也是把玩的挂件。平时带在身上,要是看见野兔子、土拨鼠什么的,一打一个准。荒原上的女人和小孩都带这玩意。但这个是纯铜的,值不少钱。
姑娘跟他怄气,死拽着绳子不放。
“你差点把我给杀了,这凶器我没收了!”
说完少年割断麻绳,顺手把黄铜布鲁头揣自己兜里了。
绳子断了,姑娘用的力气又太大,整个人摔倒翻了个跟头。加兰德没跟她客气,扑上去压着她后背,拿小刀架着她脖子。
“你别动!”
姑娘一脸的委屈和不甘,奈何这会儿使不上力气。
“现在消停了吧?”
姑娘眼泪汪汪地,撅着嘴没有说话。
“你别乱来,你一个姑娘家打不过我的。你跟我好好讲话,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姑娘点点头他才挪开。只见这姑娘慢慢站起身,娇羞地朝少年笑了一下。
加兰德这辈子还没有被年轻姑娘抛过媚眼呢,一下子乐得不知所以,心里还想着,“这姑娘不会看上我了吧……”
哪知道她趁着加兰德放松警惕时,朝他肚子下面狠狠踹了一脚。
“哎哟妈呀!”
这一脚踹得也是够狠。加兰德都只是跟姑娘玩玩没有下狠手,可这姑娘都毫不留情,往死里用力气,他差点当场就过去了。
而且疼得喊都喊不出来,全身在抽筋,当场瘫地上。姑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扭伐扭伐走到加兰德面前。
“你……够狠啊……”
“嗬,活腻了吧,敢踩姑奶奶我头上?”
说着话姑娘把自己带的刀拔出来。荒原部族民风彪悍,女孩也敢拿刀砍人。这是个狠角色,一尺长的大猎刀上还有磨损的痕迹,没少用过。
“大姐,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玩命行吗?”
“大姐?你刚才喊我什么?大姐?!我看你这命也不想要了,今天就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