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帝国有‘贵族’？无论什么人只要有钱不就是贵族了吗？”
“克莱迪”醒过来以后，讲话的口气像是变了个人。他竟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小孩子的问题真好笑。”保佩付之一笑。
“克莱迪，家中长辈都给我们讲过家族起源的故事，你小时候在外面长大，或许还没听过。”
“哈……又来了。又要讲那个老色皮的故事了。”
“你瞧不起的老色皮可是一个天神。”玫兰傲气地说。
“天神？”“克莱迪”眼前一亮。
接下来的故事玫兰不乐意开口。宝佩嘿嘿一笑。
“老色皮强行与人类少女结合，一共生了七个孩子。”
“哈？！”
“故事确实是这么说的。古神之父爱上了美丽的人类少女芙特兰妮娅，于是来到人间与之结合。他分别变幻成七种不同的形态，与少女生育了七个性格迥异的孩子。他们是帝国七个大家族的祖先。”
“这……确实是个老色皮……”
“到处生孩子，到处骗无知的少女，不就跟我们老爷子一个德行么！”
“哈哈哈——！”
“古神之父不是老色皮，他是众多古神的父亲。所有的神明、以及我们这些半神子嗣的后代，都流淌着他的血脉。”
“天呐，他是有多少孩子额……”
“或许就跟我们老爷子一样吧！家父不愧是古神的后代，生儿育女这方面深得真传。”
“……”
戏谑的故事到了里拉这里变得正经了很多。
“芙特兰妮娅，正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名字。她亦是丰饶的女神，千百年来保佑帝国的农民风调雨顺。”
“帝国南部的涌泉广场，一万年以前是芙特兰妮娅的祭坛。尽管经历了无数王朝更迭，泉水依然清澈。”
“永泉广场……竟然有那么古老？！”
“哈哈，当然！帝国很多公共设施都非常古老啊——随处可见的水池、洗衣房，历任行政官都会修缮，算一算历史都长得吓人。”
“我们贵族是土地的子嗣。我们享用农民耕种的收获，但我们也有义务兴建房舍、修造水渠，在丰收的时候储存粮食，在饥荒的时候分配给他们。这样的传承我们延续了超过一万年。”
“克莱迪”瞪大了眼睛听。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是那个老色皮，看上了这片土地上美貌的少女之后。”
神话故事回归了原本的意图。
“古神之父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与人类结合创造了七个健康、美貌而且聪慧的孩子。这些孩子全都是半神。”
“七个……但帝国只有四大家族，另外三个去哪了？”
“随着时光流转，那三个家族已经没落，后代变成普通的居民。七个家族中，只有我们沙弗隆家族开枝散叶。我们是贵族中的佼佼者。”
“故事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就像那些古老的公共设施一样被我们继承。传说不是瞎编的。即便像你这样的私生子，也应当为自己所拥有的血统自豪。”
“那就更奇怪了。帝国的贵族如此高贵，怎么最高统治者皇帝反倒没有高贵的血统？据我所知他的父亲是一名侍卫。”
“克莱迪”迫不及待地发问。
“皇帝是皇帝，贵族是贵族，根本不是一件事情！”
“哼，别说他。哪怕是前朝声名赫赫的骤风家族，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无非是些草莽村夫，附近的野蛮人和村妇生的杂种。”
“还有这种事？”
希林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贬损帝国的皇室。当朝的也就罢了，素来他听到的关于前朝的传闻都是评价那些皇帝如何英勇不凡。
“若不是因为出身低贱，他们又怎么会发疯了一样四处掳掠高贵的女子呢？可惜，杂种就是杂种，没办法用这种手段改造。”
至于数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宝佩和里拉都无意多谈。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家族。
“‘帝国’是‘最近’才产生的怪物。在更早的以前，人们仅仅是生活在自己热爱的土地上，耕作、繁衍而已。世上没所谓国家，更谈不上皇帝。”
里拉说的这个“最近”，是两千年起计算的……
“‘统治者’不是芙特兰妮娅本地人，他们都是外来者。甚至他们强迫我们信奉的造物者也是外来的，天使带来的。”
“天使屠灭古神和半神，强迫人类做他们的奴隶。所谓的‘皇帝’，无非是天使在人间的代理，与远古时代的祭祀无异。”
“孩子，你在皇帝的面前绝对不要提这些话，否则就是自寻短见。皇帝有军队，有侍卫，还有那些所谓的吸血鬼保镖，一句话不高兴就把你的脑袋砍下去了。”
“查尼怎么会那样？他明明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克莱迪”脱口而出。
“查尼”是皇帝的小名，除了希林，没有谁到处喊君王的小名。
三兄妹固然觉得喝多了酒的克莱迪很奇怪，但谁也不懂得巫术，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喊得那么亲，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玫兰冷嘲热讽地说。
“即便他现在不是，将来也会变成那种样子。没有人能逃过皇权的诅咒，所有的皇帝最后都会发疯。”宝佩信誓旦旦地说。
“他一个孤家寡人住在那么大的宫殿里，任何一点细小的响动经过回廊都会变成振聋发聩的巨响。哪怕他心里有一丁点恶念，经由侍卫的手都会演变成足以把活人撕成碎片的憎恨。无论是谁都受不了。他迟早也会发疯，变成一个暴君在疯狂中迈向死亡。没有一个皇帝逃得过。”
“嗯。这是我们家族不正面参与皇室的重要原因。皇帝无非是天使在人间的傀儡，任何一个皇帝的血脉都不会太长久。切不可为了一时的兴盛而断送整个家族的未来。”
“那……你们还要拉拢卡迪乌斯亲王吗？他也有我们的血脉吗？”
里拉纠结了许久。
“他肯定是我们沙弗隆家族的血脉，我看一眼就知道。据说他是当年我们家的老色皮在皇宫逗留时，与一个美貌的宫女结合生下的孩子。这传言属实。”
“只是我还不敢确定他是否和我们站在一起。继续盯着他吧，孩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向我们及时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