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亲自驾到,把窘迫的希林从人群中救出来。她表现得非常从容,小心维护着自己矜持的形象。
这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昔日在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和她共舞了一曲。她现在更加成熟和稳重了,那份光彩丝毫不减反而愈发强烈。
她有种亲和力,哪怕站在她身边,也会感受到温暖,她就像春天的太阳那么暖和。温柔的笑容令人忘却忧愁。希林一见到她就觉得熟悉。
“不,她跟我还没那么熟,和她跳舞的人是‘我的妹妹’。”
想到这,希林又退缩了一点。
她侧目凝视希林,对着他浅笑。她生得璧玉一般,笑容更是完美无瑕。谁见了都情不自禁多看两眼。
希林急忙笑呵呵地诚谢。
“我才应该感谢你,加兰德阁下,你把我从疯狂求婚者的包围中解救出来了。”
“啊,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大小姐带着她的贵宾返回温室花园茶厅,人差不多到齐了,茶会正式开始。众人为她的到来起立鼓掌,赞美声不绝于耳。
“请入座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
希林和八卦二人组愉快地回到他们的茶桌。她环顾诸位宾客,点点头入座。众人也各自入座。
希林充满了好奇。
“这么多人一起喝茶,她还要玩出什么花样?”
只见玫兰从容侧坐,女仆们为她摆好她雍容华贵的长裙。
“这一次沙龙茶会的主题是邂逅。我选择了象征邂逅的熏香晨曦之梦。”
原来茶厅里弥漫的淡雅味道是高档的熏香。这味道很淡雅,甚至感觉不到是“香气”,像是某种水果的酸甜和说不出的纯酿。
玫兰还准备了一首诗。
“这是东方诗人的佳作,用来调和此时的气氛再合适不过。”
茶厅一隅,有几位高雅的乐师随着大小姐的话语轻轻奏乐。宾客们也侧耳倾听。
“晨曦的吻,唤醒梦里的人。微风是她的长发,霞云是她的脸颊。愿梦将我送到她的身边,向她诉说衷肠……”
诗很长,大小姐的声音优美。而后简短地开篇,茶会正式开始。
全程总共准备了八道茶,产地各有不同,调制香料的比例也不一。从第一道开始,玫兰为众人介绍其中的奥妙,有对应的配乐伴奏,有的是歌舞,有的是画作,也有诗篇,共同打造气氛映衬这一天的主题。
每张茶桌旁都有专门的仆人为宾客奉茶。
“区区一杯茶水玩出这许多花样,不得不说,贵族是真的闲。”
希林能闻到茶水的芳香,但是无论什么一入口立即变得苦涩。不得不说,诅咒的苦涩偶尔也各有不同。他很吃力地呷了一口。
进入到品茶的阶段以后,茶会进入一种轻松交际的模式。茶桌上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地轻声聊天。
希林实在不懂得文艺评论,他只会讲一些“地狱的见闻”。
“你们不是打听到、我是个吸血鬼,还能从人间到地狱来去自如么?我给你们讲讲我在地狱的见闻罢。”
希林把自己在往生世界和地狱见到的奇怪事情随口讲了一些,八卦二人组出于职业习惯,拿小本子记录了一通。
“欸,你别说,挺有意思的。但是故事脉络有点混乱,还需要整理一下。”
“想不到阁下还是个传奇小说的创作者。您的思路十分轻奇啊!”
“谬赞了。”
二人一阵商议。
“或许您这些经历,可以写个连载故事刊登在《八卦小报》上。”
“由我们二人倾力打造——帝国骑士的传奇经历!你从未知道的、关于地狱和恶魔的真相!”
“随意。”
或许希林也没办法阻止他们。本来他们撰(瞎)写(编)的故事就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跟这两个大嘴巴相处务必要小心,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把人卖了。
除了一些闲谈八卦之外,也有也文艺的评论。最近上演的剧目,讨论剧情,然后又扯回戏里戏外的八卦。每一桌都聊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原来分桌的安排也有玄机。
除了桌上的闲聊之外,宾客们也会申请与大小姐交流。管家会安排每一位申请人的次序,请他们单独来到大小姐的茶桌。
她的茶桌对面空着,为即将登台的宾客预留。那些女伴们有说有笑坐在她身后,还有几位嘉宾常驻在台上有各自的位置。他们说笑着帮大小姐打圆场。
“你瞧,她身边的位置原本是我们俩的。我们可是特地为了陪着您才坐下来的。”
八卦二人组最怕没吸引到足够的注意力了。
“特地为了我?”希林受宠若惊。
有人迫不及待走上前,要么是介绍自己创作的诗歌散文,要么是诉说一段时间不见的衷肠。
玫兰笑着倾听,偶尔发问。
这些人她全都认识,每个人有什么小九九也记得分明。谈话间会略微附和对方的想法。如果听腻了,她就低头啜一口茶。
管家则会礼貌地请这位宾客回到座位上。
“天呐,她刚刚笑了,我读这首诗的时候她笑了!”
与玫兰谈话也是莫大的荣幸,那位诗人就跑回去吹嘘了好一阵。
还有位娘娘腔的男闺蜜,拉着玫兰的手骂了很久的臭男人。临走还千叮万嘱好妹妹照顾好自己。
她的心思藏的好深。希林一直悄悄地听着她的心声,什么喜怒哀乐也没有听到。
还有好多人排着队。玫兰却示意管家。老管家优雅地走来希林面前,小声地问:“加兰德阁下,能否请您与大小姐稍坐?”
“我?”
管家拱手带路。希林慌慌张张的,他尤其不会说客套话,更别说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了。这事扒公子和懂懂先生绝不甘于落后,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希林把他拖到主席台上,按在大小姐的茶桌前。
“您好。”
被身后这么多人围观,希林紧张极了。喝一口茶而已,至于么!
“久仰阁下大名,今日能够得见实乃万分荣幸。”
“哦,嗯。……是啊。我也很荣幸。”
希林抓抓头,想起来贵族之间喜欢那种客套话,就也说了一通。
“我也久仰大小姐芳名。您近看比远看还要漂亮,能坐在您面前喝茶也是三生有幸啊。”
玫兰又含情脉脉地端详希林一阵,希林有那么一点点害羞,急忙把眼神避开。玫兰并非是看上他了。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心里早就不会荡起什么浪花了。
八卦二人组可不管,他们嚷嚷的声音很大,专门制造些有的没的。二人一致拍手称赞,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哟,小伙子脸红了嘛!”
“哪有!”
“欸,阁下是少年才俊,这么小的年纪,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简直是天生的贵族!”
“哎呀,我们玫兰大小姐慧眼识人,她看中的人怎么会有错?”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造谣生事啊!拿大小姐的感情当爆料,她不会生气吗?
希林一阵语无伦次的争辩之后,猛然发现玫兰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很享受人们的注目。再侧耳倾听他就明白了,这几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年纪轻轻的玫兰为了迅速在帝国扩大影响,专门结交了这两个大嘴巴,任由他们编造离奇的情感经历。
“遇上这一位骑士,今天可有大爆料了……”她狡猾的眼睛里藏着话语。
“他们少男少女不经意间对视,难免心神不宁啊。”
“像我们大小姐这样芳华绝世、才情不可估量,家世万人之上的女子,任何一位男士都会为之倾心啊——”
“阁下,虽说你已经是帝国少年人中的佼佼者了,但是呢,帝国之大,向上看还有无数更优秀的人。”
“你呢,倾慕于我们大小姐并不奇怪。但要得到她的芳心,请看身后——”
两个双簧倾情揭幕,茶桌后面还有几十号年轻的公子排着队,等着坐在大小姐面前说两句话。
希林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够我吃多少顿饱饭了……”
“玫兰大小姐可是帝国名媛,每个礼拜都会有好几位新加入的追求者。”
“追求者之多,排队的话可以从新皇宫一路排到旧皇宫!”
“仅仅和她有几次眼神交流,精神恋爱也足够追求者们欣喜大半年的啦。”
“也不用说成这样吧……我……我也是有心上人的……”
“阁下!”
不等希林说完,玫兰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得更贴近自己一些。
“我看得出你是个诚实、正直、勇敢的人,你是一位言出必行的骑士!”
“过奖、过奖,严格地说我还……”
“你能够挺身而出,维护我的声誉,也能够勇敢地站出来维护新皇帝的声誉,足见你的品质!我也愿意见证你的骑士之路!”
“哎呀,承蒙抬爱,真是万分感谢!”
除了那些客套话,茶话会结束以后管家竟然带话说,大小姐邀请希林留宿官邸。
“阁下请放宽心。官邸大的很,晚上还有许多玩乐的项目,我们会带着你的!”
“而且也不会出现不小心走错房间的情况哦!想要追求到大小姐没那么容易的。嘿嘿。”
结交帝国权贵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希林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不晓得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小姐,还有那两个八卦的男闺蜜,还打些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