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以后通过穿行空间回到营地,再次踏上去地狱的旅途。萨伯林回到人间以后失踪了,王子派的人没有找到所谓的尸体。但他也没有回到往生世界。
其他人都还在。希林带上仆从和穿行的箱子继续上路。朝着微微发亮的熔岩海走了几步,身后的仆人突然喊了一声。
“老板!我不能再走了!”
希林回头看才发现,自己甩下几个随从好些距离。自己除了觉得热,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可是前面还有路呢!”
小胡子摇摇头,他一步也不肯再走,趴在地上手指被热浪熏得发黑,指尖逐渐风化。再要走,他整个人就要化作烟尘了。他感受不到疼痛,但他们感受到能力的极限了。
疯隐士的状况也差不多,赤脚踩在尖角的石头上,脚趾逐渐燃烧起来。只不过他疯疯癫癫地还要追随自己的神明,才不管肉身会怎么样。
同为吸血鬼的艾利安,精神状态就还算说得过去。热浪下他撩起面罩。因为没有体温也不觉得热。反倒是没有浓云压抑的气氛,呼吸顺畅了不少。
“真奇怪。这是为什么……”
低头看脚下的碎石,远古的遗骸越来越少,只剩点点碎屑。这个地方的土地是某种漆黑的火山石,密布孔洞、黑得发亮,是某种黑曜石。白沙与黑曜石颜色分明,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我们已经到达地界的分界线。再走下去通往无尽的地狱。无论生死,乐园界的生命形态都要止步。下面的世界里,容不得他们存在。”
恶魔在界限这边欢实多了,声音变得洪亮。
岂止是仆人不能继续走了,连那个长了脚的箱子也走不动了。这样一来就麻烦了。继续走下去,希林得自己拖着箱子。
不得已放弃追随者,希林向他们告别。
“你们不要继续走了,就此分别吧!”
“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老板?”小胡子依依不舍。
“或许还有!”
希林站在地界另一端喊话。
“这段时间,你可以随便去什么地方溜达,往生世界大得很,没准能找到通往人间的路。”
“那么老板,有缘再见!”他华丽地挥剑告别。
疯隐士还不死心。他继续走下去,双脚都露出了白骨。希林越走越远,他追不上了,跪在界限上痛哭不止。
“想开点,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小胡子把疯老头拽回安全的地方,这是他在往生的地方唯一的搭伴,他不希望老头那么快“死去”。真讽刺,已经往生的人了,在乎的又是什么“生死”……
哭了一阵后想开了,用那种神经兮兮的口吻说:“对,我们沿着地界继续走吧!要不了多久,往生之主会再次召唤我们,在这之前,只需平静地等待……”
小胡子无奈地苦笑,是这个道理,没错。
再往前,两只乌鸦也都望而却步。只是它还在觊觎希林的肉身,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离开。没有更多同伴了,只有艾利安紧紧相随。
从这里开始,地表出现了“植物”。希林注意到一颗漆黑浑圆带着龟甲裂痕的玩意,竟然是个长着一张脸的球星根茎。头顶冒出两朵焦花。手指点一点焦花,噗,花朵绽放,吐出一滩滚烫的花蜜。
远处有刀削一样笔直的黑色悬崖,跳动流淌的熔岩倾泻而下。如果抛开关乎生死的忧虑,这里绝对是一处盛景。
“撒耶坦那个胆小鬼,它自己不敢走这条路。但它告诉我说,炽热的熔岩冥河宽广没有尽头。起初天使大军以为堆砌追随者的遗骸可以铺就一条路。但没想到火海下面深不可测,一切丢下去的物件都没有再浮起来。”
“那我们怎么走呢?”
“恶魔说只要找到一个天使战船的残骸,就可以搭船过去。”
原来希林徘徊在海滩附近是为了寻找渡海的工具。
二人策马靠近炽热翻滚的熔岩之海。
这片海的表面漂浮着大量的“雾气”。仔细看不是雾,而是包含记忆的灵体。它们细碎的话语轻轻诉说往事。
侧耳倾听,原来这个地方的自然条件严苛,完全隔绝了两个世界。在此处堕海的人类痛苦地失去了肉体,灵质却被炽热的熔岩黏附无法脱离。他们不能回归自然的循环,只能长久地徘徊着诉说困难,等待地狱彻底被攻陷的那一日才能解脱。
“真悲惨。无论什么样的不死之身都不会愿意掉进这玩意里面。”
熔岩之海这么可怕,居然还不是完全死寂的。翻滚的浪花里面仍然有生命体存在。
“看到远处喷的一阵阵熔岩柱了没?那下面都是三个脑袋的鼻孔怪。”
哪怕亲眼看到了,艾利安也很难想象那种场面。
“战舰大多坠毁在熔岩海的深处。所以我得先控制一只怪物,靠怪物的身体在火海里寻找。”
希林说得胸有成竹,他很有把握。
“鼻孔怪的皮肤极其厚实,比黑曜石还坚硬!它们在这种地方生存,捕食闯入地狱的天使为食。”
“你又要用那种巫术了?好啊,去海里玩吧,我在岸上等着。”
“艾利安。”
“怎么了?”
“别打我的主意,我能感受到你的企图,但我不是你的‘小点心’。”
“哈,瞧你说的!”
希林锁定了远处一只巨兽,他得找到足够近的位置。巫术需要贴近目标才能实施,最好是熟悉的环境。
徘徊得久了,二人遇到地界分界处一种独特的气候——黑雨。
两处地界完全不同的气流相遇以后,翻滚着发生剧烈反应。不多时狂风骤雨倾斜而下。雨滴不是水,而是炽热滚烫的黑泥。
黑色的雨滴噼里啪啦往下砸,巨大的雨点甚至能够砸伤战马。雨水的腐蚀性很强,不出多少时间,二人身上光亮的铠甲表面出现锈蚀的痕迹,表面还留下大量凹凸不平的痕迹,比经历了一场大战还要惨烈。
这种天气只需稍微领教了一下,二人就感到大事不妙,立即逃回营地避难才是!
调头狂奔逃回营地,有断壁残垣的遮挡才勉强安全。而波涛汹涌的炽热海面上,笼罩着一层广阔的黑色阴云。犹如天国降临一般的气势压着大海。
黑雨在风暴的中心处落下,像是无数长矛刺入海中。
电闪雷鸣振聋发聩,天地之间好似一座熔炉。
希林简直看呆了。
“慕娜,你说你是运气好才从地狱里逃出来的?”
“还好啦,一般般的运气而已。嘻。”
恶魔睁开眼睛欣赏这一幕。
“分界处恶劣的气候对于双方都是致命的,这样才公平嘛!”
又经历了很长时间,黑色的暴雨停歇,往生界的云层露出色泽均匀细腻的天顶。这个世界没有天空,头顶上比脚下更加厚重。
希林这才看到往生界的天空原来不是纯黑色,而是牡蛎壳一样美妙的样子。有许多不规则的漩涡涌动,或深或浅的颜色逐渐融合。有种难以形容的曼妙。
“在看什么呢?”艾利安笑着问。
“你看那上面啊……每一圈流动的漩涡,靠近后都是巨型风暴,瞬间可以把人碾得粉碎。可是从远处看,它们好美,像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