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茶歇已经关门歇业，苏意却还在想着那个奇怪的男人。

　　那种熟悉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是她真的对那个人很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明明认识那个人，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若是这人身上有什么灵力的波动，她甚至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曾经自己认识的人。但是她没有任何的感觉，就证明那个人或许只是个普通人，他们之间没有发生故事的契机。

　　所以，她才越来越烦躁。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顾悯之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出声问道。

　　“顾悯之，你说我当年会不会认识什么人类呀？”

　　她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如果那个人是谁的转世呢，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太需要给自己的感觉找到一个解释了，不然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能把人逼疯。

　　“怎么这么问？”顾悯之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发现了什么：“咱们都不是人，所以也不会认识人类的朋友。就算遇到，也都是他们的鬼魂。”

　　“是吗？”苏意的目光有些茫然：“可是我今天看见了一个人，他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看一眼你就觉得自己应该认识的人。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看起来有点沮丧，那种无能为力，没有体会过的人从来都不能感同身受。

　　最重要的，她总觉得那个人对她而言，很重要。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果真的重要，早晚有一天会重新记得的。就像我跟你说的，那些东西的真相需要你自己找回来，不能强求。”

　　“嗯！”苏意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可能也是这几天的事情有些多，我都快魔怔了。”

　　她摇摇头，总觉得这几天自己的感慨有些多了。

　　“轻松点，这些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急着这么几天。”顾悯之安慰着。

　　“对了，胥故呢？昨儿分开之后他去哪儿了？别我把人找来了，他倒是丢了！”

　　苏意有意的岔开话题，不想继续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没说，不过我猜，应该是回顾家老宅了。”

　　“老宅？”苏意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也是，看他昨天那样子，那树妖对他确实很重要。”

　　“孟昱，回消息了？”

　　“没！”苏意摇摇头：“不过他若是看见了，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她没有在上面写上来龙去脉，只说是自己找他。

　　因为在把人聚在一起之前，她必须要单独跟他谈谈，看看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顾悯之点点头：“那……”

　　没等说完，茶歇门前忽然起了雾气。

　　“有客人？”

　　苏意歪着头，三宝会意，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老太太，面色不善。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请！”

　　不过任她是什么面相，三宝也都看得多了，他连瞥都没多瞥那老太太一眼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是谁！”

　　老太太顺着他的指引往里面走着，一边发问。

　　三宝正狐疑着，既然都不知道这是哪儿还干嘛来呀？这年头，这鬼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了！

　　“三宝？”

　　苏意在里面，只听得那老太太的话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转角，老太太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抓我来这儿干嘛！”

　　“老太太？”

　　苏意看着面前的鬼魂，那不就是昨天刚刚被她断言活不过多久的顾老太太嘛！虽然知道她这阴德有损，阳寿快要尽了，但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啊！

　　“怪不得你昨天说出那样的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啊！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既然把我这个老太太绑过来，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老太太，死都死了，又何苦还要这样！”

　　苏意冷笑一声，难不成这老太太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死了？谁死了？”

　　老太太一惊，像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老太太，低头看看！”苏意示意她，让她低头看一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老太太就顺着她的话低了头，然后入目的就是一双几乎是虚无的脚。她，整个人都是飘在那里的！

　　她，好像，真的死了！

　　确认了这个答案的老太太哀呼了一声，一下子跌坐了下去。然后，那些临死前的画面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确实，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忽然觉得身子不大爽朗，躺下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呼吸逐渐艰难起来。没过多一会儿，甚至都没有撑到郎中进门，她就一口气没上来，死在了她称霸一辈子的顾家的高墙大院里。

　　“我，死了？”她在地上不断的重复着，似乎是让自己接受这个答案，终于，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跟着变了：“既然我死了，那你们呢？也死了！哈哈哈哈，果然啊，上天待我不薄，让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都陪着我下地狱！”

　　“我说老太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也死了？”苏意叹了口气，示意三宝将人扶起来：“我们还好好的活着，不过，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这不，说来就来了！”

　　苏意脸上笑吟吟的，却让老太太的心忽然冰凉了一下。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十分清晰。

　　“那，你！你你你，还有他，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看见我？”

　　顾老太太这下有点慌了，因为那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就和之前看起来的没有差别。

　　“因为，我们本来也不是人啊！”

　　苏意又笑了笑，可是看在老太太眼里怎么看怎么森然。

　　“你不是人，那你！”老太太哽住，却看见顾悯之来到他面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也不是人？”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就像老太太你也没有想过，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顾悯之终于不用在她面前必须装成晚辈的样子，而是就直直的站在那里。

　　“我！”

　　“往后的日子啊，长着呢，您自己慢慢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