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他这明明就是心里不痛快，自己灌自己。

　　每灌一杯都要往我这边儿瞟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一下比一下发浑。

　　每个人醉相不同，若是我猜得不错，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

　　我这儿正想着怎么能让他打住，他却仿佛进入了鼎盛状态。

　　张云雷：“来，令轩，云泽，咱们行酒令。”

　　“……”也不知是该说一句这人真行还是怎的，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惦记着灌方云泽。

　　还行酒令，醉得混浆浆，看他能行出什么来。

　　奚令轩：“……”

　　方云泽：“……”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时间谁都不敢接话，

　　可那边儿张云雷催促了两番，到底是令轩爱热闹不想扫兴，还是端起了酒杯。

　　奚令轩：“那我先来。”

　　“只是谁出题呢？”

　　张云雷：“出题？”

　　张云雷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生僻的词，好生疑惑了一番。

　　张云雷：“啊———一对，出题。”

　　嘴里念念有词的，目光忽然就移向了我这边儿，飘忽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聚焦。

　　张云雷：“毓贞，你出。”

　　“啊?我……我出?”

　　可我会的东西着实是有限。

　　“我瞧着外边儿雪还没化，不如你们就以雪做题，再带你们名儿里一个字?”

　　奚令轩：“这方便。”

　　“薄暮冥冥霜雪降，花枝招酒小轩窗。”

　　“下一个呢?”

　　方云泽：“那便我先来吧。”

　　他对上我的目光，十分恳切地端起酒杯。

　　“感怜云间月，泽及隅中雪。”

　　“……好。”

　　这人连‘云’字也没给张云雷剩下。

　　“先生，到你了。”

　　桌上人多，我碍着礼数还是喊了他一句先生。

　　张云雷：“嗯……到我了?”

　　“这么快，等我想想。”

　　“唉……心怀霜雪不敢言啊……”

　　好一个心怀霜雪不敢言。

　　这人当真是喝多了，对个句子一点儿水平都没有，只顾拿话说给我听。

　　“然后呢?‘雷’呢?”

　　张云雷：“雷?什么雷……啊，想起来了。”

　　“没有雷了，想不出来了。”

　　“我罚酒。”

　　“哎……”

　　我还没来得及打断他，他都已经放了杯子，十分豪迈地挥起手来。

　　“罢了，下一轮！”

　　“……还有下一轮呢?”

　　张云雷：“行酒令哪有只一轮的道理?”

　　我瞧着他豪横的样儿，又是无奈，又怪他不爱惜身体，干脆拍了筷子在桌上，也横眉立目起来。

　　“我说，咱这第二轮干脆就以‘拈酸吃醋’做题如何啊？”

　　张云雷：“拈什么?”张云雷说着皱着眉往前探头，一副听不清楚的样子，直到这时，众人才觉察出气氛不对来。

　　准确地说，是张云雷周身的气氛不对。

　　还是令轩最先反应过来，打着哈哈放了酒杯。

　　奚令轩：“这题，我可对不上来了。”

　　“依我看，咱今儿就到此为止，我若是喝多了，一会儿去云泽家拜会可失礼。”

　　奚舜尧：“对对对，可说是呢，这会儿子就该走了。”

　　本来大家早都吃得差不多了，不过是在席上聊天。这会儿一家之主发了话，便也纷纷站起身来。

　　榕姨娘：“湖兰你要跟我们走么?”

　　湖兰：“要走的，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早点儿回二叔家去。”

　　榕姨娘：“那便收拾收拾与我们一道儿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