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她……我觉得你应该过去看看，我是这么觉得的。”

　　是了。就是这句。

　　脑海里的轰鸣还在摧枯拉朽地继续着，思绪倒是顺着苏毅的话草率地断了下来。

　　他不说姐姐怎么样了，他只说他觉得，我应该过去看看。

　　“……好。”

　　我来二叔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回更是好几年以来的头一趟。

　　思及此，忽然有些愧疚。而这愧疚是救命稻草一样的，仿佛只要让这愧疚占了满心，之后的恐惧就不会来了。

　　湖兰：“呀，毓儿来了，怎的不提前跟姐姐说呢?”

　　湖兰见我来了，连忙撑着身子坐直了些。

　　“……”

　　姐姐看上去真漂亮，连生病都这样好看。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一点。

　　大抵是不见阳光久了，她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几乎是透明。嘴唇没有什么血色，腕上的血管细细的、青紫色在皮肤上格外明显，脉搏孱弱地收放，轻得快要没有了。

　　只有两只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光，像是不甘失落在江心的夜明珠。

　　她看上去越发的剔透了，真的。可我不敢去碰她，只觉得她一碰就会碎了。

　　“姐姐这一阵子瘦了太多了。”

　　湖兰笑道：“瘦了可好，我做梦都想瘦点儿好看呢。”

　　“姐姐!”

　　“这要不是小叔叔告诉我，你就不打算与我说了?”

　　湖兰：“小丫头，这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

　　“头疼脑热身子不爽利，哪个没有过?不过几天的事儿，很快就好全了。”

　　“还这么说!”

　　“小叔叔都告诉我了，你比这严重多了!“

　　湖兰：“哎哟。”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小叔叔，而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个长辈，局促地承受着湖兰似有似无的怪罪。

　　湖兰：“小叔叔，你不熟恶他，向来就大惊小怪的。”

　　“我不过是身子本来比旁人弱，这受了凉才显得更重些，可左右不就是个受凉!”

　　“小叔叔，你说是不是?”

　　苏毅：“……”

　　苏毅闷闷的说道：“你还是好生养好了身子，才不叫你妹妹担心的是。”

　　“比在这儿说这些个话更让人踏实。”

　　“听到了没!小叔叔叫你好好儿养着!”

　　“比空口说话来得让人放心!”

　　其实我听了苏毅的话心里是实打实地又沉了些的，不过

　　语气里还是勉强端起了一点点撒娇的架势。只有一点点，我尽全力了。

　　姐姐一定不爱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我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挂牵，就像父亲送我去奚家那天，你不敢把躬鞠得太大。

　　原来做大人这么累。我忽然无意识地微笑了，这微笑看得湖兰一愣。

　　湖兰：“不仔细看还没注意，我们毓儿长开些了呢，越发好看了。”

　　“便宜了那榆木桩子先生。”

　　“姐！”我露了一个极勉强的笑容，“你打趣我也不挑时晌。”

　　“挑时晌，那现在是什么时响，怎就打趣儿不得?”

　　语罢，瞧着屋内两人欲说还休的样子，故作一副无可奈状。

　　湖兰：“真叫我不知说什么才好，总拿我当个瓷瓶儿似的供着，叫人好生不自在!”

　　“可是要活活憋死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