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惜别凌霄郡主后,渠梁衍久久难以释怀。他坐在马车中,看着捧在手上的流晶软银甲,痴痴地发着呆。他不知道二人今后还能否再见,再见又是何年何月,内心深处的郁闷和无奈都化作了一连串的叹息之声。
车外,苏彣骑马紧紧跟着。和渠梁衍的失落相比,苏彣心中却有种难以名状的欢喜。回想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来,他不由地心头一甜,嘴角泛起了微微一笑,全数落在了他旁边的师弟樊清风的眼里。发现自己的师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笑,苏彣还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收起自己的微笑,恢复了自己往日那副神情。
或许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太无聊了,大部队约走了半个时辰后,一直发呆的渠梁衍终于决定做点什么。他吩咐前面的仆人送了一壶酒进去,又安排一名童子把跟在后面的苏彣唤到了他的马车中。
二人在马车中畅饮谈笑,暂时让渠梁衍忘却了离别之痛。二人从天都城谈到天南地北,完全没有皇子与平常百姓之别,只有渠梁衍的亲善以及苏彣的耿直率真。
一路上,大部队走走停停,循着稳定的速度向流晶河畔行进发。一路相安无事,听到最多的除了林间不时响起的鸟鸣声,剩下的就是头顶上方盘旋着监视地面情况的龙鹰的嘶鸣声。终于,大部队在出发后的第三天上午,抵达了流晶河畔。天威大军护送至此结束,待渠梁衍上船后便直接返回天都城。
流晶河在这片崇山中流出了一面巨大的镜面,印得两岸的高山和树木在浅浅的波纹里细细荡漾。河面宽约两里,但水流平缓,水速极慢,与隆起山脉下的汹涌湍急之势形成了巨大反差。河面上雾气腾腾,在这种季节里很难完全散尽,看不清对岸。
正在流晶河巡防的一列天威大军的士兵沿着岸线排列,他们身后十数艘渡船整齐划一的停泊在岸边的码头,船夫双手握在船桨上,时刻准备着划向对岸。
因为流晶河在这一带水面宽阔,渡船成了来往两岸的唯一工具,当然要除了神族的三类神鸟。这片水域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成了天威大军防卫天都城的重要关卡防线。
大梁的军队是禁止越过这片水域的,甚至都不能踏入流晶河中,否则天威大军的龙鹰和架设在河岸边的一排排重弩便会直接出击。因此,皇帝渠梁宇派来迎接渠梁衍的大军此刻只能在对岸等候。
郭都尉一声口令,大部队之中的天威大军迅速胯下战马列队集结,排列在官道两边。渠梁衍的小队人马一下子便显得单薄起来,他们在天威大军的两列队伍之间朝河岸走过去,在离河岸还有约十丈远的地方停住了。
渠梁衍下了马车,众人也跟着跳下马。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郭都尉身前,拱手一礼,表示谢意。郭都尉迅速拱手回礼,然后伸出右手,朝河岸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渠梁衍回头朝天都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后,便领着众人走向河边,依次登上渡船。
渠梁衍上了中间那艘最大的渡船,坐在中央的船棚里。苏彣和他的众位师弟也在这艘渡船上,依次站在船头船尾。而渠梁衍的家将则几人一队乘坐一条渡船,剩下的两条渡船则装下了那八个大箱子。
众人登船完毕,高冲挥手示意启程,十几个船夫同时用竹篙一捅,船儿便缓缓离开了岸边,然后改用船桨划船。
不一会儿,渠梁衍乘坐的那艘渡船和放了八个大箱子的两艘渡船行在了最中央,前后左右被他的家将乘坐的十来艘船给紧紧围住了。
渡船上方的空中,龙鹰骑士来回盘旋飞翔,做着最后的监视护卫。刚才还有一群群白色的水鸟贴在河面上捕食,龙鹰几声嘶鸣之后,水鸟便悉数飞走,一只不剩。郭都尉朝河面上的望了几眼,随即一声令下,所有士兵跨上战马,调转方向返回天都城。
宽阔的流晶河水面上,只有那十几艘船只静静地朝对岸驶去。透过蒙蒙薄雾,对岸大梁军队的旌旗依稀可见。
徐徐清风从崇山峻岭间不断吹过来,流晶河水面泛起了浅浅的涟漪。渡船平稳地在水面上朝对岸行进着,按这个速度,不到半刻钟便能渡过流晶河,与对岸的大梁军队汇合。
“苏兄,请!”
趁着在渡船上短暂的闲暇,渠梁衍又把苏彣请到船棚里,打算再小酌几杯。此前二人在马车上聊的兴致正浓,自然也延续到了渡船上。
“殿下今日这般称谓,在下愧不敢当,殿下还是直呼在下的名字吧!”苏彣今日听渠梁衍数次以兄长之敬相称,虽然知道他性格耿直率真,但觉得还是有些不敬,也有点不自然。
“苏兄此言差矣。今日听苏兄讲述在问天阁习武练道的经历,实在敬佩。今日有劳苏兄一路护送,苏兄这朋友,我渠梁衍交定了!”渠梁衍微笑着,立即挥手止住了苏彣的话。
其实,在渠梁衍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因为自己身份高贵,身边的人都是敬而远之,没有一个能似苏彣这般洒脱直爽。
“在下谢殿下赏识。请!”苏彣举杯敬酒表示感谢。虽然和渠梁衍是初识,但已似深交。
“苏兄,好酒量••••••”
渠梁衍和苏彣一饮而尽,他刚张嘴说话,突然船只左右摇晃不止,周遭落水声不断,喊声和箭矢射中船身发出的闷声一阵阵传来。
“危险,殿下扶稳,我出去看看。”苏彣立即起座,然后恭着身子,一只手拉住渠梁衍的右臂,另一只手则搭在船棚的柱子上面。扶稳左右摇晃的渠梁衍后,他自己则有点踉跄地走出了船棚。